飛發鋪内,龍卷風和流郁對立坐着,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比定力。
兩支煙的時間過後,龍卷風先開口了。
“你最後,睇到咩?”
他們手放在一起的時間大概是十分鐘,前面九分半她都是平靜的表情,直到後半分開始眉頭緊鎖呼吸加速,顯然是看到了動魄驚心的一幕。
流郁摩挲着五蚊錢上的女皇頭像,看到了什麼當然不能直說,她拐着彎說道,“我可以把陳洛軍帶走,邊個……都揾唔到他。”
龍卷風很聰明,略微思索一下就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也知道了陳洛軍繼續留在城寨,這裡會迎來很大的麻煩,而那個麻煩是值得她變臉的程度。
今天下午,陳洛軍來找他說要跟他……
“阿秋揾了他這麼多年,全紅港唔知翻了幾多次,你要帶他去邊啊?”
“我要藏一個人,就算在眼皮底都唔會有人發現。”
她的語氣自信無比,龍卷風愈發想知道她是什麼人。
“唔關你事,點解你要幫手?”
流郁想起預知的畫面中,阿七被雙刀刺入腹中死去,“你就當我是為了叉燒飯,我唔想以後食唔到阿七老闆,用内力催熟的叉燒飯。”
吃不到了有很多種原因,但龍卷風認為的最大一個可能就是……做叉燒飯的人死了。
功夫在阿七之上的人沒有幾個,龍卷風心中已經有數。
還有,阿七死了,幾個仔又能好到哪裡去?
“你和大老闆手下的人結了仇,我讓洛軍這段時間出城寨保護你。”
“好。”
龍卷風想了所有人以後會發生什麼,卻沒有想他自己的。也許是他認定了自己不會有以後。
天注定的。
……
半小時後,藍信一和十二少還有四仔,三人站在七記冰室門口,看着流郁和陳洛軍漸漸走遠,直到看不見了他們才回到店内坐下。
龍卷風決定的事,他們隻要順從就可以了。
十二少可惜的說道,“以後又是三缺一了。”麻将打不成了。
藍信一抽着煙,“你講好似洛軍唔返來。”
四仔戴着面罩的臉上滿是不理解,“擔心咩啊?洛軍去當保镖同去享福有唔區别呀,淺水灣啊,住豪宅看海景,唔知幾享受!”
流郁隻說她住在淺水灣,并沒有說是豪宅,但隻要是房子四仔都覺得比城寨‘豪’。
十二少煩躁的拍了一下桌子,“邊個擔心他!”
四仔剛才是第一次見流郁,所以不清楚十二少對她的好感,“咩啊?”
藍信一給四仔解釋道,“他是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來就唔追到手的女仔成兄弟妻啊!”
四仔瞪大了眼睛,饒有興趣的盯着十二少的臉看,“身材差唔多,功夫弱了,這張臉嘛……”
十二少擡高下巴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臉龐,“點樣?”
藍信一加入逗十二的行列,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誇道,“講靓啊,除了大佬,城寨最靓的男仔就是我啦!”
這話讓十二少無力反駁,以及在他見識過流郁的本事後,總覺得他們之間隔着什麼。
——
陳洛軍聽從龍卷風的命令出城寨保護流郁,對于這個剛認識不超過兩小時的女人,他除了覺得對方很漂亮又有錢之外,暫時沒看出什麼。
他不自在的動了動身上的黑色西裝,對正在挑選領帶的女人問道,“小姐,我真的要這麼穿嗎?”
流郁選了兩款領帶在陳洛軍脖子上試着,“保镖的工作裝都是這樣啊,酒紅色好看還是黑色呢?”
邊上的女導購适時的開口道,“小姐,這位先生皮膚顔色很健康,黑色斜紋的這條很貼膚色,酒紅斜紋又顯得亮眼,小姐不妨都買回去讓這位先生換着戴。”
服務行業人的嘴就是厲害,皮膚黑說是健康。
陳洛軍是個老實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是這麼穿不方便打架,衣服會撕破。”
女導購瞳孔地震,一直微笑的臉龐變得僵硬。本來以為這兩位是情侶關系呢,畢竟哪家的小姐會親自給保镖買衣服!沒想到真的是保镖嗎?!
“破了就再買。”流郁無所謂的說着,她親自給陳洛軍打了領帶,是紅色斜紋的那條,“黑色這條也要了,再按照他的尺碼拿一套休閑裝。内衣自己去選。”
女導購瞬間又變回絕佳的服務表情,“好的小姐!”
内衣……陳洛軍臉紅了,不過他的臉也看不出紅來。
西裝、領帶,臉上的墨鏡,腳上的皮鞋,這般改頭換面的陳洛軍誰還能看出他是偷渡客?
是為買身份證在果欄打黑拳賺錢的男人?
亦或是為了賺錢還給龍卷風,而在城寨拼命打工睡了二十多晚屋檐的男人?
他以現在的形象走上街,就算遇上警察也不會被查身份證,當然除了惡意舉報。
流郁把陳洛軍帶回了家,她從龍卷風過往的畫面裡,用另一種形式認識了陳洛軍。她知道在龍卷風死後,陳洛軍和藍信一還有十二少和四仔一定會為大佬報仇。但按照當時他們身體遭受的慘烈程度,報仇之路很艱難。
不過,她已經确認這就是部影視劇。影視劇嫌少有反派勝利的,所以他們最後一定是赢了。
讓陳洛軍睡在客房,流郁便回了房間。卻沒想到陳洛軍壓根沒進去睡,而是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流郁一早出房間看到他時覺得很無奈,問他為什麼不在房間睡。
他說,“龍哥讓我保護你。”
流郁,“……随便你。”
白日裡,流郁依舊到尖沙咀轉悠,按照她以往的步調開始度假,沒有因為多了陳洛軍而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