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對大家都去過,就她沒去過的秦樓楚館很是好奇,從前幾日就開始纏磨趙寶珠帶她去瞧一瞧。
趙寶珠想着十四了也該見見世面,就許諾今日晚間帶她去教坊司看看。
教坊司是官署管轄的,現在顧修有了家世去得了,趙寶珠自認為她縱橫勾欄伎院多年,小小教坊司不會出什麼亂子。
陳岚這些時日總琢磨如何結交官員,想必勳貴女第遊樂的場所應該大差不差,就問:“去哪裡頑?”
趙寶珠見陳岚上鈎,笑嘻嘻地挎住她,邊走邊說:“咱們先吃飯,那兒都是頑的沒什麼好吃。”行走時給顧修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露餡兒。
顧修也想和陳岚一起去,若告訴她,恐怕不行。
這些時日她邀陳岚,五次裡有三次陳岚說要看書,還有一次說要陪側夫,隻有一次會赴約。現下考完試,陳岚沒書看了,但她還有側夫呢。
顧修歎了口氣,她的岚姐姐太重色輕友了,不得不出此下策。
陳岚看着“長樂坊”的牌匾,又看了看左右二人,便道:“這就是你們二人今夜頑樂的地方嗎?那我就送到此處不奉陪了,告辭。”
顧修可憐巴巴地扯住陳岚的袖子:“岚姐姐~你就陪我走一走嘛~就看一下下就走了~”
陳岚看向趙寶珠,一定是這個混不吝的帶壞小孩子。
趙寶珠忙自證清白:“可不是我要來的,是修兒非要來的。”說着就看向顧修。顧修可憐巴巴地看着陳岚,點點頭。
陳岚不能接受帶小孩子逛窯子,很不解:“這有什麼好玩兒的?值得你非要去?”
顧修鼓了鼓面頰:“岚姐姐都玩兒膩了當然說不好玩,可我還沒去過呢!”顧修非常非常想見大人的世面。
趙寶珠望天望地就是不說話,讓陳岚一個人為難。
這會兒功夫長樂坊門口又來了幾駕馬車,後頭來的人被堵住了,總要理論理論。
來這兒的多少有些說頭,也不怕兜不住事。馬車裡的人見堵着的正是陳岚二人,惱意更甚。
從前纨绔她們數一數二,如今到了正經辦差的年紀,她們還是數一數二,家中長輩凡事總要和她們比一比。新仇舊恨加起來,來人言語間盡是挑釁。
陳岚不欲與她們起争端,趙寶珠見狀給顧修使眼色:“呀,别站這兒給人堵上了。人家還要做生意呢。”二人推搡着陳岚進了坊門。
陳岚被二人擠着進了長樂坊,現下正是秦樓楚館熱鬧的時辰。
一樓盡是吃喝玩樂的女人和衣衫半解不解的倡伎,氣味混雜。絲竹管弦之音靡靡,約莫四丈見方的台子上,幾個身上隻有布條條的舞伎簇擁着一個男人跳舞。
陳岚怕自己看花了眼,好像看見周鶴彥進了一個房間,就用肘子怼了一下趙寶珠:“那裡可以去嗎?”用下巴示意她三樓的位置。
趙寶珠來這裡像回了自家一樣,哪裡是她去不得的?使喚立着的龜婆:“沒瞧見麼?姐兒幾個要去。”
龜婆立刻引着三人上三樓,陳岚還指定要周鶴彥旁邊的房間。
許是那個房間有些難辦,龜婆猶豫了一會兒,挨了趙寶珠一腳:“奶奶給不起幾個錢嗎?磨蹭什麼?”
龜婆這下沒二話了,給三人開了包廂就退下了。
顧修沒來過這種地方,重簾挂幔、縷縷生香,正好奇地打量四周。
陳岚見趙寶珠大剌剌地坐下喝茶,就問她:“這個包廂很貴嗎?許久不來,我有些忘了。”
趙寶珠也不生疑:“今年才定下的規矩,咱們這兒連同左邊兩個包廂競猜清倌的梳栊,一千兩起。”
陳岚還沒聽懂,好寶寶顧修就接話:“若是今夜的人不值一千兩,那咱們不是虧了麼?”
“是以衆人多事先打聽打聽今夜是誰要梳栊再決定,而且隻要有人開廂,叫不起價的人也不啰嗦了,便宜些。”趙寶珠對這些都門兒清。
陳岚可算聽懂了,這是冤大頭專屬包廂,隻宰有錢人,就說:“不叫價也一千兩麼?”
趙寶珠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眼顧修,在陳岚的直視下說:“是...也可以叫幾個粉頭來陪酒,六個以内不過夜不要錢。”
顧修歎了口氣,趙寶珠召人讓帶幾個粉頭過來。
陳岚不管她們,拎着圓凳繞過屏風走到靠周鶴彥包廂的那頭聽動靜。
秦樓楚館的隔音很一般,一千兩的包廂也能聽見隔壁的調笑私語聲,隐隐約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