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想念強加到一個陌生人身上,曾經的受害人仿佛也變成了施害者。而現在,他也承受着某種報應,在回憶面前不露聲色地以旁觀者的身份隐藏起曾經陰郁灰暗的一面。
他收斂了情緒,讓侍應生幫忙送去一些酒,便不打算再回去。
會所很大,整一層都被包下。
有人在玩桌遊,台球等,大家都去圍觀,隻有他毫無目的地逛着。百無聊賴至極,他走到了一個小吧台。
吧台不大,隻配了一名調酒師。
甯易跟他溝通了一下,便進到裡面,打算動手給自己調了一杯雞尾酒。
未料想在那短短的幾分鐘裡,吧台前就已經有好幾位少爺小姐坐了過去。
他禮貌地表示自己隻是一時興起,小姐們卻給足了面子,起哄着讓他多調幾杯。
甯易曾在酒吧兼職時學過調酒,雖然算不上多擅長,但是光是靠着那套花裡胡哨的動作就足夠吸引人,以至于無論他多專業或者不專業,其實也沒人在乎。
當然,對于這一點,他自己也不在乎。
“紫色星河,送給這位小姐,祝你今晚有個好夢。”
那個穿着名貴禮服的女孩子臉紅着低頭接過那杯漂亮的酒。
而在會場另一側的人群中心,Derek忽然想起來要抓人。
“诶,Ivan呢?”Derek站起來掃了一圈,“剛剛還在這,怎麼又跑了吧。”
“嚯,魅力不小。”有人笑意不明,下巴往吧台那邊揚了揚。
此時,另一個穿着粉色禮服的女孩正軟軟開口:“那Ivan覺得我是什麼顔色?”
甯易身材修長,比眼前穿着高跟的女孩還要高出一個頭。場内聲音嘈雜,他紳士地微微彎腰,倚在吧台上聽她說話。
“我覺得是粉色,粉色桃夭怎麼樣,桃之夭夭,宜室宜家?”他明明一臉正經,在這種氣氛下卻顯得有幾分暧昧。
那女孩臉上立馬漾出一抹绯紅:“是灼灼其華。”随即又小聲補充一句,“我剛好最喜歡粉色。”
圍在她身邊的其他人也立馬調侃着發出一陣臉紅心熱的的笑。
甯易彎起嘴角,笑得很是惹眼。
溫柏馳看了一眼,勾起半邊嘴角,笑道:“确實是把好手。”
立即有人附和:“你說調酒還是調笑?”
章頌甯非常了解這群人的臭德行,葷的素的玩笑都開得起。
他警告道:“收起你們那些龌龊的心思,Ivan不是那樣的人……”後面他還辯解了幾句,隻是聲音被各種玩笑話掩蓋。
路風南沉默地喝下大半杯酒,最後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知不覺間到了飯點,衆人直接轉場,十幾輛豪車踩着日落一路往海邊别墅開去。
——
海邊度假别墅。
甯易第一次來,路上隻聽章頌甯提了一下,說是程嘉筠的産業,具體到那裡的安排,他一概沒問。
章頌甯忍不住調侃他這一天活得像個被拖來拽去的NPC。
晚餐已經備好。
章頌甯固執地拉着甯易坐在自己身邊,連做東的主賓Derek過來搶人也沒放。
最終他無奈地夾在章頌甯與Derek之間,與坐在主賓旁邊的路風南僅隔着正中間的一個位置。
Derek是個中法混血,卻随了他那位女明星母親,有個川渝胃,無辣不歡,因此選菜上也以辣為主。
甯易平日并不挑食,隻是上次生病後便謹遵醫囑,吃了很長時間的清粥小菜,現在看到顔色鮮豔的各式菜樣,胃口也好了許多。
他坐的那一桌,基本上都是商刊常客,而甯易隻是搭了朋友便車,他們聊的話題大多也都插不進去。
說到底,他們的圈子裡真正算上純聯絡感情的飯局又有多少。即便是看起來吊兒郎當的Derek,今晚也有自己的目的。
甯易很有自知之明,本分地當好一個跟在老闆身邊的工具人。态度恭敬,語氣誠懇,雖然話少,但有問必答,滴水不漏。
不過大部分時候都不需要自己應付,因此能專心吃飯。
吃多了幾口,直到胃裡又開始了隐隐的不适才停下。
幸好最後上的是一道粵式糖水,銀耳炖雪梨。
很符合Derek話痨的刻闆印象——潤嗓子
路風南倒是沒怎麼動筷,顯然飯菜不合胃口。不過Derek性子随意,即便那個人是路風南,他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遷就誰。
期間Derek又發揮起他的頂級E人屬性,全場遊走。然而Derek走後,他與路風南就僅隔着一個空座位。
今晚雖然Derek是主角,但有多少是奔着路風南來的,誰又能說清。期間又有很多人來與路風南敬酒寒暄。
隻要他在,哪都能成為風暴中心。
甯易專心喝着糖水,像個藏在巨大樹下的菌菇,将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趴在自己的木頭上安靜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