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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沙場扛槍再從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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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夢境了了,魏春羽掙脫開束縛,卻并未完全醒來。

他耳邊有人陰魂不散地問他:“當時你不知,現在可知道你的‘道’是什麼了?”

這個聲音......

勁風起旋兒,直沖他面門而來,他還是下意識擡手格擋——而他手中恰握着那杆帶個豁口的老長槍。

神思未清,身體的每一寸卻已興緻勃勃等着那人下一擊,但手上卻驟然一輕,那道聲音陡然冰冷下來,敲在他腦門上,勝過刀劍的勁頭——

“魏春羽,縱然姚春華死了你難過,這五年的消沉也該夠了。難道你就甘願一輩子做個小卒,悶頭沖鋒陷陣,除卻漫天黃沙與冷風,隻賺得滿身苦痛麼?”

夢境本寂靜,随他心念而動,一時竟風聲隐隐,他不敢深嗅,唯恐其中有活人或死人的氣息。

他任眼皮沉沉阖着,疑惑地轉頭:“在長槍染血的時刻,我問了正道是什麼。你知道它是怎麼應的嗎?”

“強者?還是陣營名頭罷了?”

粗粝的風磨蹭過魏春羽的面孔,似有一劃細痕猶疑着往下淌血,他毫無所覺地搖頭,而手上暗暗使力:“不是,長槍不會說話,它隻會發燙,讓我握緊它——破開命,自己找!”

天地間風簇何其多、風向何其亂,但在那柄浸透了憤怒與不甘的長槍砍出第一旋花兒時,盡引來十萬八千裡内風,天穹仿佛一瞬昏黑,下一刻風嘶如鶴長哀唳——

那使盡一個人半生悲憤的縱身一劈,竟将那抵擋的雪劍作廢鐵豁開、震飛,而勁勢不減,直直如切脆葉般削開了霧後那人的肉身!

夢中那股束縛他的力量即刻萎縮而卻,在放眼光明的前一刻,魏春羽已念出了夢中人的名字——

“是你,裴玉铮。”

五年來他的夢裡擁擠,太多的人面一晃而過亂他心神,隻裴懷玉永遠藏于迷霧之後,躲在魏洲君影子遮掩之處,悄悄地看他、藏頭藏尾地質問他又朝他無數次出劍。

在裴懷玉身影形容隐去時,仿佛無所顧忌地,他的情緒比夢境以外猛烈直白得過了頭。輕蔑、殺意,還有一股說不清是對他還是對自己的無名惱火,再也不甘安分地蜷縮在溫和端方的面孔之後。

“你以為自己比我大,以為我這一輩子不能在年齡和閱曆上越過你,你就永遠能勝我一籌嗎?你以為年齡和眼界就是所有,而那些被你棄如敝履的年輕的想法,就不值一提嗎?你以為你可以掌握甚至輕視任何一個人的生命、想法和情感,哪怕那個人是另一半的你自己,你以為所有的人都不配也不能有自我,隻為了成就你自诩正道的自私夢想麼?”

那張接在一截殘缺身體上的熟悉面龐,沒有答他,隻是安靜地看着他,用着仿佛永遠也不能理解的目光。

魏春羽的膝蓋驟然地一空,他摔跪在那半個人邊,伸手蓋住了那雙清亮的遮掩了太多陰謀詭計的眼睛。

流不出的淚水淤積在喉頭,充作條爬過的黏膩肥腫的長蟲,叫他幾近作嘔地咳吐了陣,那些字句擁堵在他的嗓子眼太久,以至于吐出時被咽喉裡的濕潤浸泡得含糊了:“你答我啊!玉铮,我要告訴你,你走錯了......”

那些裴懷玉走在自己前頭的歲月,那些自己未曾參與卻窺得一二的艱難與苦痛。

他尚沒有将路走盡,卻已感到紮根極深的酸楚與難以挽回的悲苦。有時塞上的厲風刺在面上,他恍惚覺得自己就是裴懷玉,他無法證明這陣風沒有吹癢過裴懷玉的疤痕,無法确信這一刻的自己同從前的裴懷玉有任何差别。

如果、如果說......他從沒有走上另一條岔路呢?如果曾經的裴懷玉也滿腔熱血,直到屢遭背叛、秦燭身死、身體缺廢、迫不得已殺死清白者的時刻,才終于與此刻割裂。

“你總問我道是什麼,我的道心是什麼,這世間正道又是什麼。可是玉铮,你為什麼吝啬問你自己呢?六年前,我們敬遠寺崖邊初見,你同我說你心有魔障、不可破解,進修無路了,我想這或許是你為什麼執着鑽研術法的緣由。”

夢境邊緣的乳白色霧雲将要散開了,空中散開的水汽沾到魏春羽的眼睫上,叫他眨下一個話語間隙的停頓:“術由人創,它是死的,但道要人悟,人是活的......人從不該迷信術的。要是你在這裡——你在我夢中,我要同你說,湯宅裡的伏邪陣,我這些年來時時夢到,它像個詛咒,詛咒了識‘術’不知‘道’的世人,也詛咒了我。崔阿妹她為母親報仇洗怨,雖有過激之處,但未必至死,草草扔出一個陣法,把刀從你的心交給了一個死陣,由它草菅人命,難道是你的道心嗎?”

“我總是覺得......總是覺得,我對你的規勸是含着私心的,因此說出時也少了一二分底氣,仿佛若不是你我之間的聯系,我不該多管你的作為。可是玉铮啊......”

他也隻在夢中稱“玉铮”了。

——“這不是修道者的天下,這裡還有千萬不通術法的布衣百姓,還有死闆的術法以外充沛的愛恨......且不說我不會向奪我命者妥協,便是我真的要付出生命,也絕不是為了延續你這樣的人的時間。”

裴懷玉沒有答他,那張失去血色的臉孔緩慢地沒入他夢的沼澤,最後殘于目光中的僵硬的嘴角,像是吃力地銜着一抹堅如磐石的嘲意。

......

屬于一個新的早晨的涼風,竄入魏春羽的鼻腔。他如馬那般打了個噴嚏,蘇醒過來。他早已習慣了倉促多夢後的頭腦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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