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Riesling看着眼前全副武裝的女人。
女人摘下槍，頭盔和護目鏡擋着她的臉，Riesling隻能看到她向上彎曲的嘴角。
直升機一路向北飛去，天色已經黑了，Riesling隻能通過指示燈依稀辨認她們是要降落在一艘船上。女人脫掉防彈衣丢在地上，又脫下她的黑色軍用夾克，遞給面前的Riesling，起身走出了機艙。
Riesling愣在原地。
“雷司令小姐。”她聽到門口有人叫她。大概是在叫她吧，這機艙裡也沒别人了。她裹着剛才女人遞給她的黑色夾克走出了艙門。
“歡迎您的到來。”一個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等候在門外，他身材高挑，面容和善。海上的風很大，但他的三七分背頭一絲不苟。
“這一路想必是舟車勞頓，我們已經給您備好了熱水，請跟我來。”她跟在男人後面，走下樓梯，又穿過長長的走廊，船艙内的裝飾像遊輪一樣精美，看起來這并不是一艘軍艦。
她走進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像門外的走廊一樣，這裡延續着巴洛克風格的繁複紋路。在孤寂的海面上，就像一個隻存在于妄想當中的奇幻城堡。
“房間裡的東西都是為您準備的，一個小時以後我會來接您。”燕尾服男人說完，合上了厚重的木門。
房間的正中間擺着一個臨時放進來的衣架，衣架上是幾件風格迥異的衣服，有簡單的T恤也有晚禮服。剛剛逃出生天的Riesling此刻隻想洗掉自己全身的駱駝尿的味道，她走進了浴室，把自己從頭到腳沖得幹幹淨淨。
阿裡米爾是極其缺水的地區，這裡的水比油珍貴一百萬倍。Riesling已經很久沒有洗過這麼痛快的澡了，熱水澆在她的傷口上，每一寸皮膚上的疼痛都更加真實。
她走出浴室穿上挂在衣架上的内衣，讓她驚訝不已的是，這件内衣竟然剛剛好。她想起今天從窗戶跳進來救自己出去的女人，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她走回浴室裡，拿起那件黑色夾克，上面沒有任何标志，隻是一件普通的戰鬥夾克而已。
“雷司令小姐。”敲門聲傳來。她随手穿上黑T恤和軍綠色的工裝褲，踩着自己的軍靴，走到了門口。
“叫我Riesling就可以。”
“好的，雷司令。”
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帶着Riesling又下了一層樓，走進了一個燈光昏暗的房間。房間裡的老式留聲機放着悠揚的音樂，左手邊是一個環形的開放式廚房，幾個廚師正在裡面忙活，站在最外面的一個穿着白色廚師服戴着高帽子的男人正在用片鴨刀切烤鴨。
屋子右面靠窗的地方擺着一個正方形的餐桌，白色的桌布下垂，桌上碼放着整齊的碗筷和酒具。一個五官精緻的女人坐在餐桌的一邊，她深藍色的絲綢質地的裙子讓她看上去像一片平靜的海水。
穿着燕尾服男人走到桌前，為Riesling拉開了椅子。Riesling坐進了座位裡，她看着對面的女人勾起的嘴角，十分笃定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當時救她的那個突擊者。
她的眼睛裡洋溢着熱情，但熱情的深處都是藏不住的冷漠和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她們是同一類人。
她或許不是以殺戮為職業，但她的生活與殺戮一定息息相關。Riesling掃了一眼女人的右手食指上因為練習射擊而留下的的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推測。
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走過來，背着左手，右手單手握着深綠色的酒瓶倒着酒。酒瓶瓶頸的位置上有德國名莊聯盟VDP的标志，中間有些泛黃的酒标上寫着它的産區：MOSEL。
這個産區以生産特級雷司令聞名，并且隻有在年份好的時候才會出産葡萄酒，這瓶雷司令産于1993年，與Riesling來到這個世界的年份相同。
顯然，這個女人知道她就是Riesling。不僅如此，她甚至有可能知道更多，比如她的名字，比如她過去經曆的一切……除非這瓶昂貴的雷司令隻是恰好出産于1993年。
“你的槍法很準。”Riesling說。
“過獎。太久沒有回到戰場，還是有些生疏。見笑了。”
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把杯子放在唇邊聞香，一股淡淡的甜味撲面而來，夾雜菠蘿味，芒果味，淡淡的姜味，檸檬草味，甚至還有一些打火石的味道。
“怎麼樣？”女人眼裡放着期待的光。
Riesling挑了挑眉：“味道很複雜，我很喜歡。”
女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特意為你準備的。”
“有心了。”Riesling的耳邊響起了一萬分貝的警報聲，這個女人和她想象中一樣深不可測。她看着女人搭在酒杯上的右手，她的中指上有一枚銅制素戒，透着些年代感。
穿着燕尾服的男人端了兩個盤子上來，一盤碼放整齊的鴨肉，一盤酥脆的鴨皮。然後又擺上來蒸籠裡的餅皮、各種配菜蘸料，還有一小碟黑色的鲟魚子。
“董師傅是我專門送海港請來的，片烤鴨的技術一流。”女人用心地向Riesling介紹着剛剛用99刀片完一隻鴨子的董師傅。Riesling看着他油光滿面的樣子，的确像是個會做飯的廚子。
董師傅微微向前躬了躬身子：“請二位慢用。”然後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嘗一嘗吧。”
Rieslin□□了點頭。
“如果你是來找姜然的，那我真是愛莫能助，我沒有把她藏起來，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女人夾了一片餅皮在盤子裡，又夾了兩片鴨肉放在餅皮的上半面：“我對她沒什麼興趣。”
“我護送的那個阿拉伯商人也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