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才剛剛合上車門，湯照眠的車就竄了出去。

“喂，湯湯。”三聲響之後，藍伊一接起了電話。

“伊一，你到哪兒了？”

“我快到局裡了，怎麼了嗎？”

“剛才群衆報警說，南灣的海岸邊兒上有屍塊。你的金屬工具箱已經在我車裡了，我把定位發給你，你直接過去。”

“好。”

【南灣海岸】

在人工填沙制造的沙灘上，四分之一具被海水泡發的屍體，臉朝下趴在沙灘上。黃色的警戒線把整個沙灘都圍了起來，這周圍是新建成的度假别墅，兩公裡外就是繁忙的港口。

一個穿着花襯衣和沙灘褲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黃線外，不安地把坐在身邊的小男孩抱在懷裡。

“你報的警？”梁三萬問。

“是。”

“說一下情況吧。”

男人看了一眼懷裡的兒子：“警察同志，咱們借一步說話。”然後又轉過頭對兒子說：“乖，在這兒等爸爸。”

男孩兒沒說話，隻是木讷地點了點頭。

男人站起身，拉過梁三萬，說：“昨天我問了工作人員，說沙灘8點才開放，我一早帶着我兒子來玩。我正在跟那邊的工作人員租沙灘椅的時候，我兒子就跑過來，說要帶我去看海邊的東西。我走過去一看，哪兒是設麼東西啊。我真怕。。我真怕我兒子。。。”男人的情緒激動，似乎是在為兒子留下的潛在童年陰影而懊喪。

梁三萬同情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回頭看着坐在木闆上的小男孩兒。

時光把他帶回了30年前，他也是被父親這麼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長大的。在此刻，他似乎比原來都更能理解那個在院子裡大喊成功的父親。他看向遠處寬闊的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懂得包容。

湯照眠站在屍體不遠處，也望着寬闊洶湧的海，她的耳朵被海浪聲填滿，海浪時不時沖上沙灘，沒過她的腳面。

旁邊的藍伊一正舉着相機記錄下這并不美好，又絲毫沒有審美價值的一切。

“胸以下的部分似乎是被海水的力量撕扯斷了。胸以上的部分，也到處都是被魚蝦啃食的痕迹。”

“男女？”

“根據頭骨的大小，應該是一個成年男性。”

“伊一，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就是那個從海港城蒸發了的人。”湯照眠抱起了手臂，早上的海風夾帶着寒意。

“呂奇？”

“你覺不覺得，我們總是慢一步。”

“我們要找的人，确實總是接二連三地失蹤或是死亡。”

“有人跑在我們前面，不停地阻止我們接近真相。”

兩個人光着腳站在早上9點的沙灘上，太陽打在她們的背後，她們的影子向着同樣的方向。

【北灣别墅】

一大清早，Riesling就穿好跑鞋，踏上了北灣别墅區裡專門為跑步愛好者鋪設的塑膠跑道。這條跑道南北縱橫，與海岸線平行，兩端有用來給跑步者做緩沖的彎道，從高空中看像是一隻啞鈴。

她想起了當時在大西洋北部那個小島上的日子，每天早上Max都讓她在一個小時裡環繞海島跑整整10圈，她必須要保持很快的速度才能跑完，否則她就沒有吃早餐的權利。

她的步伐越來越快，帶着些自虐的情緒。跑道空曠，隻有她一個人在狂奔。

回到房間，她給自己煎了一顆完美的雞蛋和兩片熏過的培根做早餐。飯後，她盤着腿坐在地上一邊磨着咖啡豆，一邊翻看着一本法醫學書籍。然而，不到五分鐘她就想起了一件比讀書更有趣的事情。

Riesling打開電腦，黑進了小區安保系統，在一堆住戶資料中，找到了藍伊一的名字。十分鐘後，她戴着帽子翻牆跳進了藍伊一家的後院裡。

一隻有些過度肥胖的橘貓正癱在院子裡曬太陽，看到比它還敏捷的Riesling，不禁伸長脖子，瞪大了眼睛。Riesling走過去試探着摸了摸它的頭，它沒有絲毫攻擊性。

或許是為了方便貓咪的出入，藍伊一家後院與屋内相連的門并沒有上鎖。Riesling脫了鞋，光着腳走進了屋裡。

一進門是一個寬闊的客廳，與客廳相連的是一個巨大的開放式廚房。廚房前擺着一個能供8個人同時用餐的巨大又厚重的木質餐桌。桌上擺着插了百合花的花瓶，兩塊餐墊，還有一隻沒洗的咖啡杯，杯子的邊緣上甚至還留着紅色的唇印。

Riesling坐在桌前，拿起咖啡杯聞了聞，裡面仍殘留着重度烘焙咖啡豆濃郁的香味。窗外照進來的陽光給一切都塗抹上了溫馨的顔色。

Riesling走進廚房，嵌進地面的小酒窖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拉起蓋在上面的玻璃，按順序拿出裡面擺放整齊的酒，看着上面的酒标，揣測着藍伊一的飲酒偏好。

然而藍伊一似乎并沒有什麼偏好，她的酒窖裡放着各式各樣的紅酒，白葡萄酒還有幾瓶香槟。Riesling把酒瓶按順序放回酒窖裡，除了一瓶德國萊茵高産區的雷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