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過要在這個層面上取悅誰,連在一起整整三年的男朋友都不在她的取悅範圍裡。躺在某個人的身下,或者是在某個人的上面,全身赤裸地表達自己的渴望,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說實在是羞愧難當。
晚上十二點,她躺上了床,把手機放在床頭,關上了床頭燈。現在海港城已經快要迎來黎明,明天她就要離開這裡了,她或許會眷戀這裡的一切,瓦西裡,葉卡捷琳娜,或者是别的誰。但這裡不是她的歸宿。
Riesling獨自坐在涅瓦河岸邊的一間露天酒吧裡,她穿着一件下午剛從miumiu買來的墨綠色皮衣。從這裡看向湯照眠住的小酒店,她的房間隻是一個很小的窗格。Riesling拿起一隻單筒望遠鏡,看向那個窗格,現在裡面已經沒了燈光。
她收起望遠鏡,靠在木椅子上,看着遠處被燈火裝點的橋。Riesling不喜歡這座城市,今天傍晚時候,聖彼得堡升起了火燒雲。或許是因為緯度不同的緣故,這裡的火燒雲有些發紫。
海港城的火燒雲才是真的火燒雲,“紅彤彤的大火把雲朵燒着了。”Riesling不由得從嘴裡蹦出了這句話。
在她的整個童年裡,除了通過不停謀殺周圍的小動物來測試自己的感覺以外,就是跑到大院旁邊的山上躺在遍布花香的草地上看火燒雲。
那時候的夏天總是很漫長,晚飯過後,如果升起了火燒雲,她就會站在隔壁奶奶家的門口。
“姐姐,去看火雲。”
那個好看的小姐姐總會笑着摸摸她的頭說:“是火燒雲。”
“為什麼是火燒雲?”
“因為它出現的時候,就像是紅彤彤的大火把雲朵燒着了一樣。”
午夜兩點,涅瓦河上的橋升起了橋面,高大的貨船從遠方駛來。Riesling離開了酒吧,沿着河岸走到了湯照眠住的小旅館樓下,街上空無一人。她沿着房屋的排水管,爬上了二層,跳進了她的房間裡,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難怪湯照眠沒有合上窗戶。
借着涅瓦河岸的燈光,她依稀能看清屋裡的陳設。她走到床頭,拿起她的手機,打開了勿擾模式。穿着小熊睡衣的湯照眠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就在五個小時前,她正戴着耳機在路上邊走邊偷聽她與瓦西裡的談話時,他們突然走進了一間吵鬧的餐館,她的耳機裡除了嘈雜的音樂聲以外,聽不到任何對話的聲音。
Riesling環顧着房間,她看到了桌上的一個暗紅色的禮物盒,她走到桌邊,饒有興緻地打開了它。在她看到那張人面蛇神的照片時,不禁勾起了嘴角,這張照片上的照片就是用那個女人給她的那張底片沖印出來的。
Riesling把這九張照片收進衣兜裡,重新合上這個禮物盒,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踩着排水管的鐵釘,從窗戶跳回了街道上,大搖大擺地走遠了。
半個小時前,梁三萬已經睡着了,躺在她臂彎裡熟睡的女人睜開了她藍色的眼睛。她走下床,從梁三萬的褲兜裡翻出他的手機和錢包,走出了房門。
關門的聲音還是吵醒了他,他摸摸空蕩的枕邊,睜開了眼。他走下床,那個女人來過的痕迹已經全部消失。他的手機,錢包也跟着不見了。他匆忙穿上衣服,追出了酒店。
他被前所未有的絕望籠罩着,他沒法相信這個溫柔的女人竟然對他另有所圖。她一定是被人脅迫,或許是生活困窘,需要用這樣的方法來過生活。他一定要找到她,帶她回到海港城,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
淩晨兩點的街道隻是偶爾有些喝醉的年輕人成群地走在一起,梁三萬在周圍找了很久,都沒見到她的影子。他絕望地癱坐在街邊,直到他看到一個身影從二層的窗戶跳了下來。驚訝之餘,他才發覺那是湯照眠房間的窗子。
湯隊也遭賊了嗎?或許跟着她就能找到那個女人,梁三萬迅速站起身,跟在了那個身影後面。夜裡街上人少,他必須與目标保持很遠的距離。那個身影穿着一件墨綠色的皮夾克,馬丁靴,身材高挑,走路很快。梁三萬斷定,她一定是因為做賊心虛。
在三條街後的一個黑漆漆的岔口,他還是跟丢了。他懊惱地站在原地,垂着牆。
“梁先生,我在這裡。”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他左手邊一條黑漆漆的窄小的岔路傳來,他的心髒瘋狂地跳動着,他身上沒有槍,也沒有任何鋒利堅硬的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他的手機也不在兜裡,他甚至連俄羅斯的報警電話是多少都不知道。
“誰在那兒?”他站在昏暗的路燈下,面向黑漆漆的岔口。
Riesling背着右手,邁着步子,站在了陰影與燈光的交界處。昏黃的燈光從她的側面打來,照亮了她的右臉。她勾着嘴角,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窩上留下了陰影,她的眼神裡升起了騰騰的殺氣。
“你怎麼在這兒?”梁三萬當然認識這張臉,但讓他陌生和恐懼的,是這張臉上透出的腥風血雨。兩個人隻有兩步遠,夏日的夜晚,他周圍的空氣卻如隆冬般寒冷。
在梁三萬看到Riesling手裡的那把鑲嵌着金貂的獵刀時,那把刀上已經沾上了他的鮮血。他的喉嚨被那把刀輕而易舉地劃開了,他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嚨,他沒法呼吸,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暗紅色鮮血在地上迅速蔓延開來,快要流到Riesling的腳邊,她擡起腳向後退了一步,回到了陰影裡,聳了聳肩,說:“梁先生,實在是抱歉,這隻是個意外而已。”
三秒之後,他的身體失去控制,倒在了地上。
Riesling把刀重新放回到皮套裡,溜達着走到涅瓦河岸邊,伸手把它丢進了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