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

午飯過後，馮局接了個電話借口說下午有事兒就先走了，把梁三萬一家交給了湯照眠。

“梁伯伯，我先帶你們去招待所休息休息吧。”湯照眠說着，從飯桌上站起身走到了梁父身邊彎下腰對他說。

“不用了，我們去陪着成功。”說着他就要扶着桌子起身，湯照眠連忙去摻他，一家人也全都應聲起身，準備離席。

“哥，”小馮看着放在姐夫椅子後面那個巨大的蛇皮袋說，“這行李我先給您放到招待所裡，來回拿着怪沉的。”

“不沉不沉，等會兒還要用呢。”姐夫笑着，拍了拍小馮寬厚的肩膀。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了靈堂，在小馮的注視下，姐夫拉開了那個蛇皮袋的拉鍊。姐姐從裡面掏出幾身有些泛黃的白洋布質地的孝服，給一家人穿戴得整齊。

妹妹拿出給哥哥做的壽衣，走到棺前，放在了他的警服上。接着又拿了一些元寶紙錢出來，放在了梁父面前。

“這些本來是給我準備的。”梁父跪在地上，劃着了火柴，點燃了元寶紙錢。一時間，整個靈堂裡全彌漫着煙氣和這種紙張特有燃燒的味道。一家人五口全都跪在地上，不停地流着眼淚。

這個聲淚俱下的熱鬧場面是藍伊一從來沒見過的，她木讷地站在最外面看着這一切，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牆上的煙霧報警器發出了尖銳惱人的報警聲。濃煙還在繼續往上飄，整個警局警報器都開始響，大廳天花闆上的花灑自動打開向四面八方噴着水。

沉浸在悲傷中的一家人對此充耳不聞，哭喊聲反而更大了，甚至企圖蓋過此起彼伏的警報聲。藍伊一擡起手，用拇指捂住了耳朵，又手心向下，架在眉毛上，遮着頭頂灑下來的水。

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的湯照眠看了小馮一眼，他立馬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去了控制室。一分鐘以後，報警器和花灑都被關上了，湯照眠伸出小指挖了挖有些癢癢耳朵。

“湯湯啊，”藍伊一拍了拍湯照眠的肩膀，“我還要去醫院做傷殘鑒定，等會兒直接從醫院下班兒了。你保重。”

湯照眠無奈地點了點頭，拍了拍藍伊一的手，“明天一起吃小龍蝦。”

“隻要過了今晚，吃大龍蝦都行。”

【北灣别墅】

藍伊一在醫院做完傷殘鑒定回到北灣時已經下午七點。

太陽苟延殘喘着最後的一點光輝，烏鴉尖叫着站在了樹枝上四處張望，别墅區裡仍舊沉浸在連發動機聲都沒有的脫離了城市喧嚣的靜谧之中。藍伊一踩着油門，一拐進别墅區就解開了安全帶，她把左手搭在玻璃窗上，注視着前方空無一人的街道。

Riesling就站在她家的車庫旁邊，看到她的車從遠處開過來，沖她揮了揮手。Riesling手裡抱着一個巨大的禮物盒，上面還纏着銀灰色的蝴蝶結，腳邊放着兩個白色塑料袋。藍伊一笑着，向右打滿方向盤，把車正正地停進了車庫裡。

“晚上好，這是給你的禮物。”Riesling湊上前說。

“謝了。”藍伊一接過了Riesling懷裡巨大的禮物盒。

“那什麼，你還沒吃晚飯吧，我買了一些食材。”Riesling跑到牆角，把地上的兩個白色塑料袋提到了頭頂。下午她翻進藍伊一家裡，發現她家的冰箱裡擺了琳琅滿目的水果，但蔬菜和肉類卻早就已經過期了。

“真貼心。”藍伊一伸手摸了摸Riesling棱角分明的臉。

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門廳進了屋，藍伊一把一雙灰色的布拖鞋擺在了Riesling面前，她自己穿了湯照眠的小熊拖鞋。

“這，”Riesling看着她鞋面上的棕色小熊，“這是你日常穿的拖鞋嗎？”

“啊，不是，這是湯湯給自己買的。實在不好意思，我家隻有一雙多餘的拖鞋。”

“你家不經常來人啊。”Riesling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穿着藍伊一的拖鞋的激動心情。

“是的，我平時喜歡清淨。”

Riesling挑了挑眉，藍伊一這麼一個，怎麼說呢，不論走進縱橫北路哪個酒吧都跟回了自己家一樣的人，居然好意思說自己喜歡清淨，真是不怕遭雷劈啊。Riesling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外面的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空，東邊升起了明月，幸好今晚天氣晴朗，萬裡無雲。

“喵。”Amber聽到兩人的動靜，從院子裡跑進來，豎起尾巴看着Riesling。

藍伊一把禮物盒放在了茶幾上，走到窗邊蹲在地上摸着Amber的頭，“晚上好啊Amber。”

“你還沒跟我說晚上好。”Riesling看着舒服得在地上打滾的Amber，恨不能自己也變成一隻貓。

“晚上好。”藍伊一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

“這也太敷衍了吧。”Riesling語罷，就聽到藍伊一的肚子傳來了咕噜噜的響聲。

“你會做飯嗎？”藍伊一擡起頭，一臉認真地看着Riesling問。

“我菜洗得特别幹淨，刀工也不錯。”

“行啊，那你洗菜去吧。”

“得嘞。”Riesling說着，拿起放在桌上的兩兜子菜進了廚房。

藍伊一起身，看着Riesling在廚房裡忙活的身影，笑着坐在沙發上，打開了禮物盒，裡面放着一條Dries Van Noten的粉藍色連衣裙。

“怎麼樣，喜歡嗎？”Riesling手裡拿着一根藕走出了廚房，“下午逛街時候看到這條裙子覺得很适合你。”其實是今天早上Riesling碰到藍伊一跑步，所以悄悄目測了一下她的尺寸，不論在尺寸上還是款式上，都可以用合适來形容。

“很漂亮，謝謝你。”藍伊一拿起裙子，站在鏡子前比了比，她從來不會給自己選這麼靓麗的顔色，她衣櫃裡的這類連衣裙都以暗色為主。

“你打算怎麼感謝我。”

“我剛才不是已經口頭感謝過你了嗎？”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