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怎麼樣了?安置好梁三萬的家人了嗎?”
“安置什麼呀……他們哪兒也不去,還都還在靈堂跪着哭呢。你是不是正在吃東西呀,你在吃啥呀?”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湯照眠捂着咕噜噜的肚子問。
“你真的想知道嗎?我怕我說了你嫉妒我。”
“你背着我吃大龍蝦呢?”
“很接近了,我正吃大閘蟹呢。”
“你聽見了嗎?”
房間裡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門鈴聲,藍伊一拿起放在桌上的平闆,關掉了門鈴聲,劃拉了幾下,調出了門外的監控視頻,藍雲心正靠在門上,手搭在門鈴上,摁個沒完。藍伊一正要起身去開門,Riesling說:“我去吧。”然後起身,親了藍伊一一口,走向了大門。
“聽見什麼?”藍伊一問電話那邊的湯照眠。
“我的口水滴到地上的聲音。”湯照眠幽幽地說。
“那你的嘴得有多大?能比姚晨的還大嗎?”
“這我可比不了。”
“别難過啊,你那份兒我給你留着呢。”
“就知道你最愛我了。”說着,湯照眠的手機聽筒傳來了哔哔聲,“诶?我去。林調查長給我打電話了。不跟你說了,我挂了啊。”
“拜~”藍伊一笑着放下手機。
Riesling往裡一把拉開門,又迅速向後退了一步,原本靠在門上的藍雲心閃了腰,直直地摔在了堅硬的瓷磚地上。Riesling嫌棄地抱着手臂,低頭看着趴在她腳邊的藍雲心。她在地上翻了個身,摸着自己摔疼了的胳膊肘。
“是不是親姐姐啊?開門能不能慢點兒。”她揉着膝蓋,睜開眼,看到了意料之外的Riesling的倒影,“诶?是你啊。從這角度看,你還挺好看的。”從屋裡走來的藍伊一也進入了她的視野,藍雲心就這麼躺在地上,三個人就這麼相互看着。
“姐。”藍雲心已經長達一分鐘沒有眨眼,她的眼神逐漸失焦,“你倆今天是塗了同一個色号的口紅嗎?”
經過剛才的親密接觸,藍伊一的姨媽色唇膏成功地轉移到了Riesling的嘴唇上。Riesling抱着手臂,轉身回了屋。藍伊一幹咳了兩聲,問道:“你是要繼續躺在這兒還是進屋?”
“方便嗎?”藍雲心小心翼翼地問。
藍伊一扶着門,看着已經喝high的藍雲心:“不方便你就不進來了嗎?”
“得嘞。”藍雲心一個挺身站了起來,走進了客廳,看着餐桌上金燦燦的大閘蟹,迅速坐在了桌前,拎起一直螃蟹放在了一隻空盤裡,直接掀開了蟹殼。
Riesling坐在藍雲心對面,懷裡抱着Amber。藍伊一走進廚房拿了一隻白葡萄酒杯,回到桌前給藍雲心倒上了酒。
“謝啦。”藍雲心說。
藍伊一坐定在她旁邊,看着藍雲心有些狼狽的吃蟹的方法,不知為何,她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那把伴随着藍雲心成長利刃的鋒芒。
在長達二十年的成長過程裡,對于藍雲心而言,父親是什麼?藍伊一從來沒有問過她,她的母親是怎樣的人?好像除了國籍,藍伊一對那個女人一無所知。
藍雲心對于藍伊一來講,就是這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藍伊一覺得她很有意思,她和七年前的自己有着如出一轍的造作能力。但藍伊一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藍雲心不單單是一個有趣的朋友,她們兩個人都有一個叫藍天鳴的父親。
在成長的道路上,藍天鳴有限的愛,幾乎全都給了藍伊一。從一個完整的家庭,到被所有人恭維的生長環境,再到這箱螃蟹,甚至還有藍天鳴手把手教的剝螃蟹的技能。
藍伊一的心陷入了自責的泥沼當中,她從小到大得到的所有東西裡,那些超過一半的部分,似乎都是她從藍雲心那裡掠奪來的。
“你先嘗嘗這酒怎麼樣。”藍伊一說着,坐到了藍雲心身邊,拿起剪刀,剪下了那隻被弄得亂糟糟的螃蟹的蟹腿。
Riesling拿起酒杯,跟藍雲心碰了碰杯。
“酒不錯啊。”藍雲心說。
“酒可沒你姐剝的蟹精彩。”Riesling捏了捏藍伊一盤子裡的那個螃蟹标本的蟹腿,“你姐說這是她的美學修養。”
“這是職業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