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三個人躺在泳池邊的椅子上，喝着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福佳白。郊區的夜晚無比靜谧，或許是因為逃離了城市的喧嚣和燈火，夜空變得無比清澈，偶爾能看見幾顆不明顯的星星。

Riesling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防水袋，裡面是一團失去水分的sativa，輕輕掰下來一小塊，用手一點點碾碎，接着又掏出一張淺棕色的煙紙，熟練地卷好，伴随着打火石的刺啦聲，葉子開始燃燒。她深深吸了一口，遞給了她右手邊的藍伊一。

煙頭在藍伊一的唇邊燃燒着，發出明亮的火光，名為快樂的煙氣被她深深吸進肺裡，掠過跳動的心髒，一路向上，抵達她的大腦。煙頭的火光再次黯淡，她遞給了右手邊的藍雲心。

Amber從屋裡的貓爬架上跳下來，趴在了藍伊一的腳邊。她伸手摸着它的頭和下巴，手心劃過它松軟的毛發，如風一般。

“姐，你相信進化論嗎？”

“進化論？這玩意兒誰信啊。進化論是全地球最大的邪教。”藍伊一的語氣輕蔑，她學醫整整八年，可是卻從來沒相信過進化論。

Riesling在一旁咯咯地笑着：“那你認為人來自哪裡？”

“是宇宙間另一個更高級的文明創造了我們。”藍伊一接過藍雲心遞回來的煙頭，放在嘴邊深吸了一口，“就像現在我們在開發人工智能一樣，在我看來，我們現在開發人工智能，仍然是為了探求生命的起源。因為他們也想知道是誰創造了自己，智慧到底從哪裡來。”

有一隻松鼠跳上了院牆，三個人癱在椅子上，看着這隻松鼠的剪影靈活地奔跑着。

“我倒是覺得我們的世界，像是一個虛拟現實，就像黑客帝國裡那樣。”藍雲心說，“人類誕生的概率，就像是把一塊瑞士手表裡七八百個精密零件全都拆下來，丢進面前這個泳池裡，僅僅依靠水流，把它們重新組裝在一起。”

“而且，要是把世界比作一個巨大的計算機，那麼現在量子力學裡的很多現象都可以得到合理解釋。比如說薛定谔的貓，隻有當我們觀測貓的狀态時，貓生死疊加的狀态才會坍縮成生或者是死的其中一種狀态。”

藍雲心說到這兒，激動地坐了起來，揮舞着手臂說：“這就是宇宙這台巨型計算機為了節省内存的設定！隻有在我們進行觀測的時候，服務器才會模拟出來這個場景給我們看。”

“你這理論最多能證明我們所在的三維空間是模拟出來的，對于更高維度的生物而言，人類不過是一條蟲子，頭是卵子，尾巴是骨灰。”藍伊一說。

藍雲心笑着問：“頭為什麼不是受精卵？”

“你覺得呢？”藍伊一看向了一旁沉默的Riesling。

“我覺得？”Riesling擡起頭看向深邃的夜空，“我覺得世界觀決定世界，人生觀決定人生。”

“你們倆高考都多少分啊？”藍伊一問，“你們不知道這種唯心主義的觀點是被主流觀點所摒棄的嗎？”

“我可沒參加過高考。”Riesling和藍雲心異口同聲。

“……”

Sativa激發了三個人對于宇宙真理的探索的渴望，但在葉子的喧嚣過後，三個人就隻是一言不發地癱在泳池邊的躺椅上。

“姐。”藍雲心晃了晃空蕩蕩的啤酒瓶。

“嗯？”藍伊一轉過頭看着她。

“你想吃牛油火鍋嗎？”藍雲心的眼裡閃着饑餓的光。

半個小時之後，三個人圍坐在一個九宮格牛油火鍋前等着它慢慢煮沸。晚上十點半，這家開在海港城去的牛油火鍋店仍舊是爆滿的狀态，圍繞她們的是無比嘈雜的人聲。

藍伊一聽着周圍的人聲，看着翻滾的紅湯和坐在她直角邊的兩個同樣面帶微笑的人，油然而升起一種幸福感。她愛吃火鍋，準确地說是她喜歡任何一邊加熱一邊吃的食物。牛油火鍋和涮羊肉自然是位列她最喜愛食物的頂端，幹鍋系列她也喜歡得不得了，比如幹鍋牛蛙。

這種一邊加熱一邊吃的美食，最适合跟親近的人一起去吃。耐心地等着半熟或是全生的食材在火焰的烘烤下一點點升溫，跟坐在身邊的人聊着天，大家蘸着口水的筷子交錯在一起。在這個不太容易與人有身體接觸的時代，這樣的“口水之交”，傳遞着巨大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