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藍伊一放棄了與湯照眠對牛彈琴般的溝通，小心地用長鑷子夾出一顆子彈，打開手電筒，仔細觀察着它的外觀。

“鋼質9mm魯格彈。”藍伊一說。

“鋼質？我們配的9mm彈是鍍銅的，鋼質魯格彈現在隻有俄羅斯還在用。”

藍伊一擡頭看了一眼湯照眠，把子彈小心地放進了證物袋裡，“上次見到這個子彈，是在成罡遇害的安全屋裡。”

“诶，我去。瞧我這記性，沒錯，當時那個在安全屋裡吞槍的女殺手，用的就是這種魯格鋼彈。”湯照眠拍了拍額頭，“難道這吳缺跟沈夕是一夥的？還是說她們都是從同一個軍火走私犯手裡買來的槍？這個吳缺肯定不簡單，那開槍指哪兒打哪兒的身手，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業餘選手……”

山下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一輛警車停在了她們面前。

小馮從副駕駛走了下來，見到氣勢洶洶迎上來的湯照眠，趕緊半鞠了一躬，問候道：“湯隊。”

“三件事兒都辦完了嗎？”

“報告湯隊，都辦完了。”

“上車。”

三個人跳上車，砰砰砰地合上車門，沖那輛SUV下山的方向開去。

藍伊一坐在車的後座，心緒蕪雜。她摸着脖子上那條項鍊，腦海中繁複回憶着當時在山上發生的每一個細節。

挾持人質的人不主動發起談判，就隻是身前毫無遮擋物地靠在車邊抽煙，那感覺，就像是剛才湯照眠靠在車上等着小馮開警車來的樣子。

或許那個人也是在等人？等誰呢？是吳缺嗎？可是吳缺之所以今晚會出現在那個山頂，是因為種種巧合所緻。難道确實就是巧合嗎？吳缺的本來面目看來并不是很好對付，身上有不多不少的腱子肉，一定是練過。

在剛才那樣緊張的情況下，哪怕隻是為了打爆車胎，她的角度選擇也都做到了盡可能最佳。既不會因為打在太薄的地方，子彈穿透車輪誤傷她和湯照眠，也沒有因為打在裡面的車胎裡的金屬軸上，導緻流彈亂飛。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相信吳缺沒有惡意。如果吳缺是什麼深不可測的人，那最危險的事情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現在她甯願冒險，就說明有比暴露身份更危險的事情可能會發生，她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那輛SUV查清楚了嗎？”在用對講機指揮的間隙，湯照眠轉頭問身後的小馮。

“技術隊沒查到信息，說是輛□□。”小馮答。

“套牌？”湯照眠敲着車框，陷入了沉思，“讓技術隊調監控了嗎？”

“調了，技術隊正在排查監控錄像。”

“姜運亨通那邊有消息嗎？”

“小葛聯系了他們的老總宋乾安，他說沒有接到過任何綁匪打來的電話。”

湯照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或許，綁匪真正的目标是吳缺，而不是姜然。”藍伊一說，“甚至現在我們都不能稱其為綁匪，畢竟他并沒有要把與我們談判，更沒有與姜運亨通的任何人打過電話。”

“怎麼說？”湯照眠回過頭。

“嫌疑人很有可能想用姜然來威脅吳缺。”

“這樣推理是有道理的，但是，首先我們無法确定被關在後備箱裡的就是姜然，其次，姜然跟吳缺這倆人有一毛錢關系嗎？再其次，剛才你看清了嗎？上駕駛位的可是吳缺，他們說不定是一夥的。”

“結論欠妥，隻能判斷他們有可能認識，但不能說明他們是共謀。”藍伊一的聲音平靜極了。

湯照眠皺起眉，她覺得藍伊一現在是為這個吳缺辯護，她看着後視鏡裡藍伊一的眼睛說：“就單說吳缺認識這麼個奇形怪狀的人，還不夠可疑可憎可怕嗎？如果是一個海港城裡的普通公民，誰沒事兒玩兒槍能玩那麼好？哪怕加拿大允許公民持槍，打小要是在加拿大長大，說不定也出于個人喜好受過一些專業訓練，但她現在在海港城就是屬于非法持槍，就光這一條罪名，我就必須對她保持高度的職業懷疑。”

藍伊一别了别嘴，沒接湯照眠的話。她不得不承認，湯照眠說得也有道理。她揉了揉額頭，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些低估了吳缺的危險性。吳缺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但是越危險，她就越想靠近，近到她們的皮膚都緊緊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