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伊一有些無奈地拿起身邊的遙控器,把床調高了些,清了清嗓子道:“請進。”
“伊一啊。”有幾個戴着眼鏡頭發略有些花白的男女走了進來。
那些人裡面穿着襯衣打着領帶,外面穿着白大褂,就以為自己是醫生了。當年藍伊一乖乖在讀醫學院的時候,母親章女士多多少少在各種場合裡向這些掌握着絕對醫療資源的醫生們介紹過藍伊一。
藍伊一也眯起眼睛笑臉相迎,“劉阿姨,李叔叔,趙叔叔……”
藍伊一在屈從于章女士的年月裡,練就了一個認人的絕技。對人幾乎過目不忘,隻要是一對一介紹過的人,藍伊一再見到就能準确叫上來姓名。
那些内心脆弱的,需要被看到的人,被藍伊一再次叫上來姓名,内心的渴求多少會被滿足一些,因此也會對藍伊一投來青眼。
“哎,你啊,真是不讓人省心。”院長劉阿姨親切地坐在了藍伊一的床邊,敲了敲她的腦袋,“一個你,一個姜老闆家的小孩,你們倆是今晚齊齊來照顧我醫院的生意嗎?”
藍伊一别了别嘴,露出标準地闖禍求原諒表情。
“說起姜然,她現在怎麼樣了?”
“那孩子命大,皮肉沒什麼事兒,養養就好了。不像你,怎麼還受槍傷了?”
藍伊一笑着,“工作性質特殊,這個在所難免。”
“再難免也要小心為上,你家就你一個孩子,一定要多想想你爸爸媽媽。”
藍伊一一臉認同地點點頭。
“我給你聯系了國際最權威的傷痕修複專家,保證傷口愈合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讓您費心了。”
劉阿姨的電話突然叮叮咚咚地響了。
“劉阿姨您先去忙吧,不用陪我了。”藍伊一說。
劉院長起身,“成,那伊一,你好好休息,有事兒随時給我打電話。”
“好的好的,給您添麻煩了。”
“嗨,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劉院長拍了拍藍伊一的肩膀,帶着一屋子人走了出去。
門輕輕合上,世界回歸寂靜。
她的腿還是沒有感覺,隻能呆呆地嗎啡被固定在床上。吳缺也是這樣嗎,她那些傷痕在剛剛形成的時候,是不是也隻能無奈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呢。
她擡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如果不是因為海港城晚上除了各式各樣的意外事故,恐怕她也不會這麼快就見到劉阿姨。
她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着,屏幕上是藍伊一四周歲的時候,章女士坐在沙發上抱着她的照片。
“喂,媽。”
“你怎麼搞的?”電話那邊傳來章女士不愉快的聲音,背景是摻雜着德語口音的奇怪英語。
“意外而已啊。。。”
“意外?你好意思說意外?别人的意外是不小心滑倒在地,不小心下樓梯的時候扭到腳,不小心撞見了男朋友出軌,你倒好,你這意外,直接就是需要縫六針的槍傷?”
“呃……我沒有男朋友,所以您不用擔心我不小心撞見他出軌。”
“廢什麼話……Hey, Lawrence. Congrats……”電話那邊插播了幾句秋含女士的背景音。
“媽,我挂了啊媽。”
“我後天會海港城,在此之前你最好待在原地别亂動,我會讓班甯看着你的。”
“好好好,沒問題,絕對一動不動。”
“嗯,挂吧。”
藍伊一挂掉電話,靠在床上,有些哭笑不得。
她把手機丢在床頭櫃上,關上燈,合上了疲憊的雙眼,眼睛有些幹澀,疲憊感侵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