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持?”藍雲心挑了挑眉毛,拉着椅子往藍伊一身前挪了挪,湊到藍伊一臉跟前,神神秘秘地說,“姐,你知道我師父散打有多厲害嗎?你确定,她是被挾持嗎?”
藍雲心在“被”這個字上,提高了聲音。
藍伊一看着藍雲心驚悚的臉,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頭,笑着問:“有多厲害?”
藍雲心鬼鬼祟祟地瞟了一眼旁邊的班甯。
班甯挑了挑眉,識相地站起身,“我去趟衛生間。”說完就走開了。
藍雲心笑着目送走班甯,俯在藍伊一耳朵邊兒上,悄悄說:“我師父,已經取代了南灣地下拳場的一個叫Hitler的拳手,成了新的拳王。我親眼所見,句句屬實。不信你去問問,代号叫Riesling的,就是我師父。”
“什麼鬼?Hitler是什麼鬼?Riesling又是什麼?合着在我加班的時候,她就帶你去那種地方啊?”藍伊一氣急,反問道。
“姐,你放一百個心,有我師父在,沒人敢動我。”
“拳頭再厲害的人,也有軟肋,被人用槍指着,自然隻能任人擺布。”
藍雲心靠回到椅背上,搖了搖頭,“我不信。”
“愛信不信。”
“哼。”藍雲心置氣地抱起了手臂,看着窗外的公園,低聲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我師父的軟肋肯定就是你。”
“你說什麼?”藍伊一問。
“我說,”藍雲心用腳丫踹了踹藍伊一的床沿,“現如今,你卧床不起了,湯照眠也不接我電話,我要自己去把我師父找回來。”
“行啊,去吧,麻溜的。”藍伊一定定地坐在床上。
藍雲心伸出手,手心向上,颠了颠。
“什麼意思?”
“沒線索我怎麼找?”
“這不就是線索嗎?”藍伊一指了指平闆上的視頻文件。
“喲,哈哈哈,那幅畫真是我師父給弄來的啊?”藍雲心笑着,“我師父真是厲害啊。”
藍雲心脫了鞋,踩着床沿,翹着凳子腿,眼睛看着天花闆,露出了癡漢一般的笑容。
“你夠了。”藍伊一責怪道。
班甯默默從廁所走出來以後,就徑自坐在了遠處的沙發上,看着窗外的噴泉出神。她對兩人談話間透露的信息沒什麼興趣,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即使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這就是她班甯的生存之道。
“班。”
班甯聽見藍伊一叫她,回過頭,站起身,向藍伊一走去,“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拜托你的事情,現在隻做完了一半。”
班甯站在原地,看着藍伊一的眼睛,她不知道藍伊一意欲何為。
藍伊一拿起手邊的平闆,遞到班甯手裡,說:“把這些東西都删掉吧,永久地删掉。那些可能會有的破綻,也全都找出來,删幹淨。”
班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或許一開始,藍伊一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事情的真相,她隻是想讓真相無從佐證。
“好的。”班甯勾起嘴角,點了點頭,轉過身就要走。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嗎?”藍伊一問。
班甯轉過身,看着藍伊一明亮的眼睛,笑着,垂下眼睑,問:“為什麼呢?”
藍伊一張了張嘴,一時語塞,她竟然還沒想好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班甯并不在乎答案。她知道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不過就是真相二字所代表的一切。在這個年月,誰會在乎真相呢?真相隻不過是一種被捏造和斷章取義的事實而已。
班甯隻對藍伊一感興趣,她是個醫學生,更是一個警察,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世人想象當中那麼有道德感。班甯知道藍伊一家裡那幅畫的來路不正,也知道那幅畫在市場上有着不菲的價格。
是因為私心想要把一副喜歡的畫悄悄收入囊中嗎?還是因為那個叫吳缺的人?或者因為什麼别的更可怕的事情?
班甯在藍伊一語塞的時候,就窺見了她的難言之隐。藍伊一還沒有完全相信自己,或者說這個為什麼背後過于複雜,不足為外人道。
“我并不關心這些,伊一,我隻關心你想要的是什麼。”班甯一臉認真地說。
藍伊一聽到班甯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一個陌生的“藍小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藍伊一笑着點了點頭。
太陽升起,陽光灑滿了屋子,斜斜地照在藍伊一的笑臉上,洗去了班甯一整晚的疲憊。班甯眼神有些慌亂地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現在是早上七點二十五分三十三秒。就在兩秒鐘前,她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她會永遠記得那個時刻——七點二十五分三十一秒,可又害怕那個時刻會再次來臨。
幸好時間是個單行線,隻要時間繼續流動,距離就會越來越遠,一切都會被忘記,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我先去做事了。”班甯說完,轉身要走。
“班班等我。”藍雲心起身,穿好鞋,一邊追班甯還不忘一邊回頭跟藍伊一招呼,“我走了姐,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喲,什麼任務啊?”房門突然被推開了,湯照眠手裡拎着一大堆裝滿各類水果的塑料袋走了進來。
“湯湯姐~”藍雲心迎上前去,給了湯照眠一個熊抱。
“不好意思啊雲心,開會開到現在,真的沒機會接你的電話。”湯照眠看着靜靜躺在床上的藍伊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