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兒。”藍雲心放開湯照眠,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湯湯姐啊,你說你來就來,還帶這麼多水果。诶?居然還有老高家的風幹牛肉。”
藍雲心一邊說,一邊把水果們放在了藍伊一床頭的台子上,順手從塑料袋裡拿出一隻橘子扔給了站在門口的班甯,自己則拿起一根牛肉條放進了嘴裡。
“你們二位聊,我和班甯先去吃個早茶。”藍雲心說着,擡腳往門外走。
藍伊一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被藍雲心打斷了,“蝦餃、腸粉,魚片粥對嗎?”
藍伊一笑着說:“其實我想吃幹炒牛河。”
藍雲心黑着臉,“太油膩了,不行,你隻能喝粥。湯湯姐要點兒什麼?”
“我已經吃過了,不必麻煩。”
“行,那我倆先走了。”
班甯禮貌地點點頭,然後被藍雲心拽着手腕,出了房間。房門輕輕合上。
湯照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聽着門響,起身從塑料袋裡拿了一個蘋果,準備去廚房清洗。
“我要吃啤梨。”藍伊一說着,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梨。
湯照眠看着藍伊一一臉委屈的樣子,說:“行,說吃梨就吃梨,這點兒小要求能滿足。”說着,就放下了手裡的蘋果,拎着放滿了啤梨的袋子,走向了廚房。
藍伊一伸手拿起台子上的牛皮紙袋,裡面是幾塊風幹牛肉,袋子上還印着老高牛肉的字樣,自言自語地說:“這不是吳缺車裡那袋牛肉嗎?”
“啊,是。後來咱不是拿走了嗎,小馮以為是你的,特意拿回局裡讓我轉交給你。”
“小馮還挺細心。”
“是啊,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實心思細着呢。”湯照眠笑着,從廚房抽屜裡拿了把水果刀,坐在了藍伊一床邊的椅子上,埋頭削着皮。
藍伊一看着湯照眠皺巴巴的袖口,汗津津的有些淩亂的頭發,出油過多的臉。
“你多長時間沒合眼了?”藍伊一一邊問,一邊伸手拿了個橘子,她的指甲短到貼合肉,剝起橘子來有些費力。
“想不起來,可能是前天吧。”湯照眠苦笑着。
藍伊一放下剝了一半的橘子,雙手撐着身子,往床邊挪了挪,給湯照眠在自己一米二寬的病床上騰開一塊位置。
“喲呵,給我騰的位置啊。我去沙發上躺着就行,碰到你傷口就不好了。”湯照眠說。
“太遠了,不方便說話。”藍伊一的語氣不容拒絕。
湯照眠笑着,把削好皮的梨遞給藍伊一,脫了鞋,輕輕躺在了藍伊一身邊。藍伊一咬了幾口梨,放在盤子裡,也躺平在床上。
兩個人并排躺着,盯着天花闆上繁複的紋路,不言不語。
“伊一。”
“嗯?”
“你的腿疼嗎?”
“疼。但是我想嘗試傷口帶來的疼。”
“為什麼?”
“我是個法醫,每天面對各種傷口,緻命的,不緻命的。那些傷口對我來說,就隻是皮膚的一種狀态,很容易就會忘記傷口背後的個體需要忍受的疼痛。”
“伊一,你挨了槍子兒,你就是一個合格的刑警了。我師父活着的時候,他說隻有挨過槍子兒,才能真的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刑警。你知道造化最弄人的地方,就在于,我師父他沒挨過槍子兒,反倒被幾個小混混捅了七八刀,丢了命。”
湯照眠的聲音平靜極了,如同湖水一般。藍伊一側頭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轉回到天花闆上。
“當時是我負責檢查他的遺體,緻命的那一刀,是一把特别鋒利的單刃水果刀,是一個叫張成的小混混的,他被判了十二年。”藍伊一說。
“現在已經第五年了。”
湯照眠說完,閉上了疲倦的雙眼。
“伊一。”
“嗯?”
“你有沒有那種感覺,就是事情的真相就擺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卻跟它隔了一層水霧。”
“最近時常會有。”
“你還記得林調查長讓我查局裡内鬼的事兒嗎?”
“記得。”
“林調查長不信我從北原那兒得來的交易記錄。”湯照眠自言自語的說。
藍伊一看着天花闆,沒做聲。
湯照眠側過身,藍伊一好看的側臉就在她眼前,她的瞳仁是淺棕色的,陽光照進去,如琥珀一般透亮。
“我這次可能是找到了給他定罪的機會。”
藍伊一有些玩味地轉過頭,看着湯照眠漆黑的眼睛,“什麼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