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esling總是會在天蒙蒙亮時被海鷗的叫聲吵醒。
三天前她在這張床上醒來,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房間裡沒有人,隻有潔白的床單,潔白的牆壁,還有近乎偏執的“對稱”,這讓她不由得想起她在勞改所裡度過的時間。
她低頭确認了一下自己的肢體是否完整,然後看到了左手手腕上識别身份用的一次性腕帶,上面寫着一個不屬于陌生的,并不屬于任何時候的她的名字。
門把手被摁下,門被向内打開,一個腦袋探了進來,是何歡。
她手裡拎着一束白色的菊花,包花的塑料紙上沾着細密的水珠。
“好久不見。”何歡走到了她的床邊,把白菊花放在了她床頭的櫃子上,然後把沾了雨水的風衣外套脫了下來。
Riesling側過頭,掃了一眼白菊花,“給我的嗎?”
“當然,這裡隻賣這一種花。”
Riesling笑了笑,拿起花,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真遺憾,通常情況下收到這種白菊花的人已經沒有機會感受它的香味了。”
“你很幸運。”何歡把外套仍在了靠牆擺着的椅子上,低頭看着旁邊桌台上的果盤。
Riesling把花放回了床頭櫃,“謝謝你。”
“哪一部分?”何歡從果盤裡拿起了一隻香蕉。
“謝謝你把我帶到這裡來。”
“不用謝我,”何歡一邊吃香蕉一邊說,“幸好兩次連續的爆炸讓現場足夠混亂,我的人才有機會把你帶走。”
Riesling隻記得第二次爆炸的沖擊波讓她從五樓掉了下去,周圍的景色在飛速向她的眼前移動,她感覺到自己在順着一棵樹不停下滑,堅硬的樹幹和郁郁蔥蔥的葉子圍繞着她。
然後她掉在了一團潔白的軟綿綿的東西上,上面有很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她還記得自己的夢裡有明亮的燈光和一群俯視着她的人。
何歡把香蕉皮扔進了垃圾桶,又走回果盤旁邊,指着果盤上琳琅滿目的水果,轉過頭看着Riesling。
“梨,謝謝。”Riesling說。
何歡拿起了一隻蘋果。
Riesling微微皺了皺眉。
何歡搬了把椅子,坐在了Riesling旁邊。
“你不打算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那間醫院嗎?”何歡把蘋果放在白色的菊花旁邊,又從衣兜裡掏出一隻精緻的折疊刀,展開刀刃,拿起了蘋果,低頭削着皮。
“收集情報。”Riesling看着何歡手裡的蘋果說,“警察局的人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的局長在為刑天者工作了。”
何歡擡起頭,看向了Riesling,“你怎麼知道?”
“我在通風管道裡聽見的。”
“通風管道裡的東西跟你有關系嗎?”
“有關系,我拆掉了其中四個,最後兩個安置在獨立的管道裡,而且跟一到五層裡裝置的線路是相反的,我剪錯了位置,所以才發生了爆炸。”
“為什麼要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要把線路裝反!這有任何必要嗎?”
“我是說,為什麼蠢到要去管那些□□?你被威脅了嗎?”
“沒有。隻是想拯救世界而已,拯救世界不是我們的目的嗎?”
“你是在拯救世界,還是在拯救你的藍伊一?”何歡削着皮,若無其事地問。
Riesling微微皺了皺眉,淡淡地說:“拯救世界。”
何歡點了點頭,“感受如何?”
“什麼感受?”
“拯救世界。”
Riesling想了一會兒,說:“沒什麼特别的。”
“你見過Ivy了?”何歡問。
“當然,”Riesling說,“她告訴我很多事情。”
“什麼事?”
“她說,是你們策劃了ICARUS的消失。”
“什麼意思?”
“你們,為了招募我,所以才決定讓ICARUS消失。”
“如果這是真的,”何歡說着,擡起頭,把削好的蘋果伸到了她面前,“我覺得你應該對此感到榮幸才對。”
Riesling看着何歡的眼睛,接過了蘋果,放在手心,蘋果的表面已經不是橢圓形,而是鑲鑽石一樣的平面,“你削蘋果的技術很差。”
“Ivy來到海港城跟你有關系嗎?”何歡看着Riesling手裡的蘋果問。
“有啊,她很懷念我們在阿裡米爾的生活,甚至還組建了一個虛假的ICARUS,我已經處理掉她們了。”
“包括Ivy?”
“她逃走了。”
何歡挑了挑眉,“她能從你手裡逃走?看來我們應該選擇Ivy而不是你。”
“她們有六個人,雖然隻是一些冒牌貨,但仍然是這個行業的前百分之一。”
“你知道她們在為誰工作嗎?”
“不知道。”
何歡看着Riesling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穿。
“Ivy沒告訴你?”
“沒有。”
“那她告訴你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