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龍江南岸的渡口名為盤龍渡,屬于龍栖縣管轄區,後來被轉給了當地首富,徐司霖,由其負責運營,每年向官府繳納一定稅款。
沈懷川剛抵達碼頭,還未來得及卸下船上帶過來的貨物,一隊人便遠遠地迎了過來。
“閣下可是金垣趵金公子?在下徐昌麟,家父乃徐公徐司霖。”
“家父聽聞金公子遠道而來、舟車勞頓,特命我來此迎候,府中已備好佳肴美酒,為金公子接風洗塵!”
帶隊的錦衣公子徐昌麟拱手後,揚聲說道。
一時引得渡口上許多人側目。
見狀,徐昌麟臉上的倨傲之情更盛。
徐司霖是龍栖縣首富,素有樂善好施的好名聲,故當地人尊稱一聲徐公。
其家族子弟自然與有榮焉。
帶隊來迎接沈懷川的人正是徐司霖正妻所處的長子徐昌麟,素日裡最為受寵。
能派徐昌麟來迎接,渡口上往來的人紛紛猜測,這又是哪裡來的權貴。
沈懷川循聲望了過去,目光淡然。
此次他借用了金垣趵的身份,以遊玩為名,來到龍栖縣,同時帶來了大量赈災糧。
他雖是新任清川知府,但若要按照正常的上任流程,各類繁瑣流程後,至少得到九月才能來到清川。
但清川府有沈懷川想探查的事情,不易大張旗鼓地調查,隐藏身份反而更為方便。
同時沈懷川早已聽聞,清川府的龍栖縣每到雨季,便澇災嚴重。
既已成為一方父母官,若能提前遏制澇災,減少百姓的損失,亦是他自己必須肩負起的責任。
于是他便決定化用京中好友金垣趵的身份,暗中提前來到清川府,并籌集了赈災糧。
金垣趵确有其人,乃是京城人氏,是已故長公主的獨子。
其為人天性爛漫,無意科舉;獨愛好遊山玩水,常年四處遊玩,一擲千金。
在抵達之前,沈懷川已命人沿途放出了消息。
聲稱他有意在南方購置一座莊園,以供過冬之用。
龍栖縣有兩樣事情十分聞名:一便是經年不斷的澇災;二便是龍栖縣的山水莊園。
風浪越大,越能引出大魚。
所以現下有人來迎接,沈懷川并不覺得意外。
“勞煩徐公子親自相迎。”
對着上前來的徐昌麟,沈懷川客氣道,一副溫文爾雅的公子派頭。
二人客套了一番後,徐昌麟看了一眼身後正從船上卸下的糧食,說道:
“金兄所贈的糧食,可想好了要運往何處?”
以“金兄”代替“金公子”做稱謂,昭顯了徐昌麟想同沈懷川拉攏關系的心思。
“自然是要交由縣令大人處置。隻是不知如何才能見到縣令大人,我也正為此發愁呢。昌麟兄可是有何高見?”
沈懷川從善如流,心下了然。
這徐昌麟果然是沖着這赈災糧,才會親自來渡口相迎,否則隻需派人引他去府上便可。
“不瞞金兄,小弟方才出府時,恰巧羅縣令正在府中做客。聽聞金兄義舉,羅縣令特派主簿、恰巧也正是我的庶弟,徐書堯,一同前來,為金兄前往糧倉引路,并處理解下來這赈災糧的安置事宜。”
說着徐昌麟招手,一個青年應聲而出,走到沈懷川跟前,恭謹地朝沈懷川施禮。
青年全程甚至沒有擡頭正眼與沈懷川對視一眼,就像一個本分至極的書生。
徐昌麟倨傲張揚,徐書堯本分内斂,二人在徐家的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那便有勞了。”
沈懷川不動聲色地應下。
說着沈懷川示意北竑跟着徐書堯,前去轉運赈災糧。
主仆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北竑領命而去。
“金兄莫要客氣,此事交由書堯,金兄大可放心。羅縣令正在我府上相候,金兄請随我來。”
見沈懷川竟如此配合,徐昌麟十分高興。
眼下這糧食便算是從沈懷川手中,正式轉交給他們徐府了。父親交派的任務,算是順利完成了一半。
隻要順利轉接,他們便能有一千一萬個理由,讓沈懷川再也無法要回這批糧食。
雖然心如明鏡,但沈懷川仍舊裝作一副一無所知、無比信任的樣子,帶着南風登上了徐昌麟帶來的馬車,前往徐府赴宴。
馬車富麗堂皇,雕花披帛,正是按照金垣趵的審美打造。
江面落日餘晖,平靜祥和。
往來盤龍渡口的也都是在當地或外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見狼狽。
馬車向西行了一路,不見流民,反而越發舒坦開闊。道路兩旁的莊園建築精美,規劃齊整。
若非早已聽聞龍栖縣災情之慘烈,定會以為此處乃是世外桃源。
“聽說龍栖縣受澇災所困,怎麼如今看來,與傳聞不符?”
見沈懷川不再望向窗外,南風便放下了車簾。随後睜着他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好奇地問向坐在對面的徐昌麟。
由于沈懷川性子比較冷,不喜與生人打交道,所以很多交際之事,常由南風刨根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