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山壁上形成的一處天然巨型洞穴,看上去就像山張開了一張大口。
山泉自一側的縫隙中流出,在低窪的凹陷處彙集成了一處深潭。
周遭雖密林環繞,但山壁前被開辟出了一大片幹淨的平地,架起了一口口大鍋,那些炊煙就是從這裡飄出去的。
以鍋中食物的數量推測,這裡的人應該不少。
而空地上有很多人把守,看裝扮像是山賊。
而在鍋前忙碌做飯之人的神态裝扮與那些山賊卻并不相同。
那些人衣衫褴褛,面黃肌瘦,手腕還有鮮明的勒痕,勒痕已經呈現青紫色,甚至大部分已經發黑。
許清徽有些心驚,如果她的推斷沒有出錯的話,那些人應該就是被藏起來的那些“服徭役”的百姓了。
看洞穴幽深昏暗,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楚裡面什麼情況。
周遭有那些山賊晾曬的衣服,許清徽偷偷摸過去,換上了和那些山賊差不多的裝扮,還特意在地上打了個滾,讓自己看上去更為“風塵仆仆”。
好在這些天她勘探地質地形也一直是在野外,這麼一裝扮,确實和山壁外那些看守的山賊差不太多。
等到開飯了,那些山賊一哄而上,趁着混亂的場面許清徽混了進去,還順便搶到了一碗糊面疙瘩。
不得不說,雖然這食物賣相不太行,但味道确實挺不錯。
她确實是餓了,本着不浪費糧食的宗旨,許清徽非常愉快地幹完了飯。
許清徽本就摸到了裡洞穴口較近的地方,就在此時幾個山賊拎着一個大灰布包裹向山洞中走去,還提着幾桶水。
那包裹看上去分量不輕,幾個山賊拖着都有些費力。
許清徽瞧準時機,立即湊了過去幫忙。
“你小子,之前怎麼好像沒見過。”
其中一個人的木桶被接過,另一隻手上的壓力也驟然感到輕松了些,扭過頭看到了許清徽,發現是個生面孔,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許清徽裝傻充愣,嘿嘿傻笑。
“是昨日剛從山莊那邊過來的吧。他娘的這群人在外頭吃香的喝辣的,讓老子蹲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另一個山賊惡狠狠地說道。
“是......是......是的。”
許清徽獲得關鍵詞,“山莊”,這是什麼?
“嚯,還是個小啞巴。”
雖被取笑了一番,但終歸還是順利跟着他們進入了洞内。
“那幫子人平日裡一直狗眼看人低,沒想到居然還能有這麼個有眼力見的。”
山賊将水桶和粗布包裹丢到地面上,抻了一下腰,也完全沒有管水桶中的水濺起淋濕了包裹。
而洞穴中的景象可謂是觸目驚心。
洞穴内除了洞口透過來的微光,隻零星點着幾簇火把。
大量男丁手腳皆被繩索捆起,擁擠在洞穴之中,就像擁擠成一團的蛆。
洞内氣味也十分難聞,汗臭味、排洩味混雜在一起,在潮濕悶熱的空氣中發酵。
許清徽頓時感到胃中一陣翻湧,剛吃下去的東西差點就吐了出來。
那幾個山賊不屑地看了許清徽一眼,解開布袋子,拿起裡面的東西向那群本應該是“人”的東西丢去。
原來粗布包裹裡的是已經發硬發馊的饅頭。
那群人仿佛突然被喚醒,掙紮着就去搶奪,卻又因手腳皆被束縛住而跌倒在地,扭打成一團;而也有一些人握着他們的破碗努力在水桶中舀水,像渴了十年的地。
見此情形那些山賊卻哈哈大笑了起來,許是由于一側許清徽的映照,他們的笑反而更加暢快。
許清徽有些待不下去了,尋了個由頭先退了出去。
那些山賊本應該也是受壓迫後、不得已逃難為民的百姓,此刻卻又反過來淩虐比他們更為卑弱的百姓。
這種扭曲,在許清徽心中驚起巨大漣漪。
但,至少可以确定那些百姓确實是在這裡被藏了起來。
她得盡快回去,将這個消息告知沈懷川才是。
龍栖縣那些官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許清徽并不清楚。
但她知道,此事沈懷川肯定會管。
許清徽假裝腹痛,鑽進了她藏東西的那片密林,準備拿走東西悄悄離開。
卻沒想到剛拿完東西出來,就迎面撞上了一個真的剛剛解手完、還在提褲子的山賊。
“幹什麼的!”
許清徽怪異的包裹讓那個山賊十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