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徽的眼神灼亮,其中仿佛有星火在燃燒,一直燙到他的心髒。
然後他聽見那個少女說:
“聽聞除夕夜有燈會,我們一起去看吧。”
應是被那星火蠱惑,神使鬼差地,他聽見他自己的聲音似在遙遠的地方響起,落下清晰的一個字:
“好。”
*
還有五天就是除夕了,現在應該已經到山賊買糧的尾聲,最多再過三日,他們便會返回齊雲寨,與家人共慶新春。
許清徽暗自思忖,若想抓住這個時機找羅家與山賊間的聯系,她必須得加快動作了。
許清徽準備直接去平康坊探探情況,隻怕一天不一定能有收獲。
于是回到許家後,許清徽先去找了許旌陽,将接下來得外出幾天的情況告知,請求許旌陽幫忙在自家父母面前打掩護。
次日清晨,趁其他人還未起床,許清徽便隻身出了門。
她很快來到春風樓後的一間小成衣鋪。這裡是她特意吩咐範保暗中開設的,方便有時許清徽換裝外出的需求。
不多時,一個皮膚粗糙暗黃的小夥子便從一旁隐蔽的側門溜了出去,正是換裝了之後的許清徽。
她換上了粗布衣服,用特定的汁水将皮膚染成了暗黃色,看上去毫不起眼。
在路邊順便買了倆個包子,吃完剛好到了昌隆茶館——清川府城中最大的情報鋪子。
與春風樓這種根基尚淺的新開鋪子不同,昌隆茶館已經有幾十年的曆史。
其表面上是一間尋常的茶館,但是暗地裡卻做着各類的情報營生。
情報範圍從百姓的家長裡短到城中官員世家的隐秘,幾乎想知道的,都能在這裡找到答案——隻要能付得起相應的價錢。
她先前來這裡買過情報,故進門後駕輕就熟,上了頂樓,徑直去尋賣情報的老先生。
許清徽一推開門便看見那個頭發胡子早已花白的老先生正在喝茶,位置和她之前幾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都懷疑他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是不是一直都坐在那張椅子上沒有動過。
“老先生安。”
老先生咽下口中的茶水,沒有接話,似乎壓根就沒有看見許清徽的到來。
“我有些餘糧,想在平康坊尋買家。”
許清徽直接表明來意,有之前的經驗,她發現直接了當比較省事,還能更高效地達成目的。
老先生彎了下腰,從桌子下的抽屜裡摸出了塊舊木牌,“啪唧”一聲甩在了桌上:
“一百兩銀子。”
無論之後的交易大小,這條情報均收五十兩銀子。
就這麼塊破木牌!許清徽有些肉痛,這情報販子當得,比中介還黑。
但許清徽還是利落地交了銀子,畢竟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和最安全的情報來源了。
交完銀票後,那老先生又道:
“挂腰上就行。”
許清徽謝過老先生,出門後徑直前往平康坊,在進入平康坊的地界後,才如老先生所言,将木牌系在了腰間。
頓時,許清徽感覺周圍投來了幾條不一樣的視線。
許清徽在街邊尋了間館子坐下,果然不多時,便有人前來搭讪。
隻不過那人是“個體戶”,簡而言之,是想來買散糧的人,并非她的目标。
畢竟這塊木牌所代表的含義,在關注平康坊相關事情的人眼中,并不是秘密。
一般能佩戴這種木牌的人,做的都不會是小生意,畢竟這塊木牌的價格都不菲。
但也總有些人想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低價收購些糧食、供自己家中食用。
許清徽坐了一會又起身逛逛,一直到傍晚,幾乎将平康坊全都轉了一遍。
但是許清徽發現,平康坊似乎并沒有裴别鶴描述當中的那般貧窮、混亂與黑暗。雖然仍舊有乞讨或衣着簡陋之人,但是比如相比先前在龍栖縣所見的落難百姓,此處還勉強算得上安定。
不過,來搭讪她的基本都是“個體戶”,并沒有出現她所等待的“大客戶”。
許清徽看了看天際線,天已經快要全黑了。
此處夜間會不會變得更加混亂和不安全,許清徽并沒有把握。于是,許清徽決定再等一刻鐘,若目标還是沒有出現,便先回去。
思及此,許清徽便起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準備要離開平康坊了。
沒走太遠,許清徽敏銳地發現,身後似乎有人在跟着她。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跟蹤之人不緊不慢,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距離。
很可能是她要等的人。
許清徽便走一會,尋個攤子坐一會。身後之人一直都在,卻始終沒有露面。
今天對方可能不會露面了。
不過有消息就好。
許清徽便決定今天先離開,明日再來。
就在她即将踏出平康坊時,一側巷子裡卻突然竄出了兩個五大三粗的莽漢,就那麼徑直攔住了她的去路,而身後一直跟着她的人此時也露面圍了上來。
周圍百姓見此情形,立刻四散,甚至沒幾人有膽子留下來看熱鬧。
“好漢這是什麼意思?”
好家夥,看來人是找到了,這股熟悉的草莽氣。
但是不得不說,被好幾個大漢團團圍住,确實是很瘆人啊!
“沒什麼意思,隻是我們老大想請你喝個茶。”
其中一人開口,面露微笑,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不像“請”喝茶,而更像“跟我們走,不走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