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
室内昏暗,窗簾被人細心地拉上了,沉重的簾幕之間僅開了一道縫,讓陽光能夠透進來一絲。
梁亦芝坐起身,她這一夜恢複的不錯,高燒後的眩暈感過後,神智清爽地像電腦重啟。
她下了床,光腳跑到窗戶前,把窗簾拉開。
清晨,一室的陽光像是病好後的一份大禮,她接受了這波慷慨的饋贈,在窗前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身心都蓄滿了能量。
穿上拖鞋下了樓,這會兒已經十點多了,保姆正在準備午餐。
梁亦芝來到廚房問:“張媽,顧寅言呢?你看到他了嗎?”
“我來的時候,顧少爺剛出去,說是回家一趟呢。”
張媽給她端來剛煮好的雪梨湯:“亦芝,我聽顧少爺說你昨晚生病發燒了,不知道嗓子還疼不疼,趕緊喝一點這個。裡面還煮了羅漢果和馬蹄,潤肺滋陰的。”
張媽表情歉疚:“真對不起,昨天我女兒帶我孫女回家,我就回去得早了些,沒想到你生病了,應該多留下來照顧你的。”
保姆張媽年紀很大了,在梁家也做了很久,梁亦芝一直拿她當長輩,聽見張媽這麼說,心裡難免過意不去:
“張媽,您不用客氣,我這麼大個人了,當然能照顧好自己。”
話音剛落,梁亦芝就回想起了昨晚睡前跟顧寅言那番,關于成年病患的言論。
随之響起的,還有她層層夢境裡,那句句潮濕、不可過分解析的對話。
“快把這個喝了吧,顧少爺清早親自去市場買的雪梨,很甜的。”張媽把湯匙放進瓷碗裡,撞出一聲響。
梁亦芝回了神,接過:“好,謝謝。”
她的病恢複得很快。
第二天,基本上就隻剩下一點嗓子疼的症狀了。
梁亦芝在顧寅言面前吹噓自己身體好,從小到大,什麼病痛她都隻需要兩三天就能好全。
對此,顧寅言隻是輕輕地點頭,配合地向她發出邀約:
“那明天早上六點,你下來跟我一塊晨跑。”
梁亦芝警惕地看向他,擺擺手:“不行不行,那樣會再受風寒的,我看我還是呆在被子裡面比較安全。”
“……”
在家度過了平淡無事的幾日。
返回玉城的前一天,梁亦芝和顧寅言一塊出了門,去吃了他們念書時常去的一家烤串。
兩人面對面坐着。
梁亦芝的位置正對店鋪大門,大門對面,是一所市重點中學。
也是顧寅言的母校。
梁亦芝拿着簽子,嘴裡咬着串,望着前方。
梁亦芝說:“我記得你們學校今年的校服好像換了。”
“換成紅黑色的了。”
梁亦芝搖搖頭:“沒有你們當年的好看。”
他們上學那會兒,顧寅言的校服是黑白色的,幹淨又清爽。
那時這條路上每天最靓麗的風景線,一個是身着黑白運動服的中學學生,另一個是僅相隔一條馬路,穿着襯衫西褲的音樂附中的學生。
一個運動服、一個白襯衫。
兩類風格,或許也是兩種不同的人生軌迹。可同樣的是,他們身上都充滿了蓬勃而出的朝氣。
梁亦芝沖對面的人挑挑眉:“你不知道吧?當時你在我們學校,還挺有名氣的呢。”
顧寅言神色如常:“這是什麼很難知道的事嗎?”
“……”
猝不及防被他裝了一下,梁亦芝抽了抽嘴角,一口咬下串着的最後一塊一塊羊肉,把簽子丢進了簽筒裡。
吃完飯出來,他們沿街一路慢慢地逛,就當消食了。
正經過一個紅綠燈時,梁亦芝剛提步,衣袖被人猛然拉住。
她回過頭,是一個穿着附近奶茶店工服的女生。腰間還系着圍裙,頭發被綁在腦後,用一次性頭套包住了,像是匆匆追上來的。
女生伏腰拄着大腿,不停地喘着粗氣。
梁亦芝疑惑:“你是……?”
女生拉下口罩,露出自己的臉:“亦芝……是我……你還認得我嗎?”
梁亦芝看着那張面熟的臉,立刻喊出了對方的名字:“林柚?”
她既驚喜又意外:“怎麼是你?”
林柚見她還記得自己,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可能把我忘了。”
“怎麼會?”
林柚是梁亦芝的高中同學,兩人同是大提琴專業,初入校園時,座位就是一前一後,關系也算不錯,隻是後來……聽說林柚家裡出了點事,父母公司破産,沒有經濟條件再培養她學習音樂,所以才過一年,林柚就退學了。
她們現在的往來僅限于朋友圈。
梁亦芝的每一條朋友圈林柚都會點贊,時不時在下面給她評論,諸如:真美、好漂亮、這個裙子特别适合你……之類的。梁亦芝每次看見了也都會禮貌回複。
雖然雙方都已經漸漸淡出了對方的生活,但在這樣一個特别的節點,在校園附近遇上了許久未見的老同學,也讓梁亦芝頗有感慨。
綠燈跳轉,行人紛紛通過,他們幾人還停留在原地。
梁亦芝給顧寅言介紹:“這個是我的高中同學,林柚。這是我朋友,顧寅言。”
顧寅言隻禮貌颔首:“你好。”
林柚也點頭回應。
梁亦芝掃一眼她身上的工作服,問:“你在上班?就這麼跑出來沒關系嗎?”
“啊,沒事的,我給我同事打過招呼了,很快就回去。”
大概是因為顧寅言在一旁,梁亦芝察覺林柚看上去有點不自在。她看向身邊人說:“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跟林柚聊一會兒。”
顧寅言沒多說什麼,簡單告别,給他們騰出了叙舊的空間。
等那道身影走遠了,林柚才複又開口,微笑道:“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了,還能見到當年的大名人。今天真是太巧了!”
她瞄着顧寅言的背影,湊近梁亦芝,八卦地問:“亦芝,你和顧寅言……你們在一起了?”
梁亦芝立刻澄清:“沒有的事。我們隻是朋友,剛剛一起吃了個飯,就在這附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