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被岩漿浸染,從裂隙中向被花瓣包裹的脆弱發起進攻,誓要争個你死我活。
褚寂眼前似乎燃起了熱烈的紅火,狀若曼陀羅花絲的焰火揮舞着觸角,淬出的邪火順着向複蘇的心髒蔓延,半似地錦半似倒刺般紮根在那微弱的跳動,與肉壁融為一體。
她用霜寒覆身,以冰原為根,卻還是在此刻像是不小心跳入了江海,染上了滿身的濕意。豆大的汗珠從褚寂鼻尖滑落,從青筋繃起的凹凸上落下,流入散開的衣襟。
天印據她隻有一步之遙,仍保持着當年的模樣,像是早已接受了命運,也習慣了這處為它而作的牢籠。
這裡是……鎮龍閣的最底層。
看到柱身上的符文花樣時,褚寂便已明白,這座她一手打造的鎮龍閣早已易主。
可她也想借此試探沐靈忱的真心,于是就任由這場陷阱繼續,隻為得到想要的答案。
沒想到……
青藤自竹節般的玉指爬出,以膝下符文的形狀擴散,覆蓋住整個陣法,卻在即将攪碎符文時停頓,似乎被什麼東西攔住,靜止在地。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那股急劇增強的痛感讓她連如此低等的鎖魂陣也無法震碎。
這麼多年來,褚寂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
“叮當~”鈴铛晃動的聲音憑空出現。
黑貓不知何時坐到了她面前,歪着頭打量起眼前之人的神情,脖間的鈴铛仍在叮當作響。
“天道不在這裡。”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那雙星眸凝轉,微微颔首的同時向黑貓叙述她的發現。
黑貓轉過頭,望向漂浮在空中的卷軸,卷軸被青色的藤曼捆住,靜止在空中。如觸角的藤蔓向上延伸,在卷軸上方擰成一團狀若鳥巢的底座,似是在托舉着什麼。而此刻,那處底座失去了作用,上面早已落上厚重的塵灰。
黑貓望着卷軸,不作回答。
天道不死不滅,褚寂哪怕捏碎了它,它還能卷土重來。當初它躲入了天印,也省得褚寂再去費心翻找它的蹤迹,索性将這世間與天道有關的最後幾樣東西都封在此處。
但她方才并未在天印上察覺到天道的氣息。褚寂确信那道舊日留下的約束仍在此處,不然無需天道出手,人間早已大亂。
黑貓停止了遙望,轉回目光,黃眸中倒影出褚寂的身影。
被褚寂扯開的衣襟徹底失去支撐,從肩頭滑落,挂在了腰間。披散開來的發絲黏在她的側臉,遮住了她眸中的紅意。
她跪在如蛇遊走的藤蔓中,怎麼看都透漏着一股狼狽。
“很痛嗎?”黑貓開了口,“這樣的痛苦我忍了七百年。”
它放緩了聲音,娓娓道來的聲音似是在叙述一個無關的異志雜聞……亦或是人間的怪談。
“起初,像是被樹枝劃破了皮膚,慢慢的,又像是被荊棘禁锢了全身,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越發難耐,這讓我費了許久才重新站了起來。”
“後來,它們開始啃食我的血肉,日以繼夜,永不間斷。最後是我的魂魄。”黑貓舔起貓爪,鈴铛在它的動作下不停作響,隐隐約約像是嘶啞的笑聲。
“那時,我才發現,我比起它們,更像是個怪物。”
“一個隻有魄的怪物。”
黑貓梳理好了毛發,也停下了繼續訴說,反而看向了褚寂身側。褚寂注意到了那抹一閃而過的柔意。
“不過還好,習慣了就不會如此狼狽了。”蕭雅安慰她道。
自她們踏入鎮龍閣時,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她們應該在踏入鎮龍閣的那一刻起便進入了地室。褚寂能感受到沐靈忱的氣息就在她身旁,可她卻看不見沐靈忱。
而蕭雅方才的柔意更是讓她确認了心中的猜測。指尖的魔氣源源不斷地輸送,她暗中驅動本源之力,打算強拆了這處陣法。
黑貓漫不經心地盯着她的動作,似乎猜到了她會這麼做。“你現在還不能出來。”
“什麼意思?”
褚寂話音剛落,藤曼還未強行劈開地面,一道白光從陣法中射出,反将蔓延的藤曼捆住,為褚寂附上了層無形的鎖鍊。她所有的法力似乎被被全部吸收,抑或是對那道白光無效。
愈是想要收回藤曼,那道白光也将她捆得愈緊。
“你——”褚寂銳利的目光迅速鎖定在了空中的卷軸。“你要用這鎖魂陣對付我?”
褚寂未作聲張,繼續試探蕭雅還知道多少。
“鎖魂陣不是為你準備的。”黑貓緩緩開口,可語意未盡,它又更改了主意,不再解釋,“這是個意外,你不會有事。”
“隻是……你可能需要在裡面待到一切結束。”
黑影縱身一躍,順着藤曼爬至半空,尖銳的獸牙撕扯開卷軸的束縛,将卷軸甩至褚寂身前。
滾落的卷軸被展開,一片空白的紙面上看似什麼也沒有,可随着貓影胸前的鈴铛震動,紙面上緩緩浮現了褚寂的名字。
貓爪輕躍落地,以卷軸為落腳點,在潔白的紙面上印上一朵血梅,“很有趣,有人告訴我,你忘的東西太多,恐怕也不記得這件事情了。”
“是誰告訴你的?”褚寂撇了眼天印上的名字,沒有為此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