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這東西。
“抱歉,我答應過她,不能告訴你。”
褚寂猜到了她不會說。
“就算記得又如何,這東西和天道一樣不死不滅。”
若非如此,她早就捏碎這張破紙。
“你一直想不明白,天印用于記載神籍,雖然它可以用于神界的刑法,可它最大的能力不過是限制被懲處之人的能力,就像你現在這樣。”
透明的藤曼仍緊纏着青藤,沒有退卻的意思,頗有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觀感。
“可隻有天帝能發揮它的作用,天道将你的名字寫在天帝的位置上,這封卷軸豈不是成了廢紙,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褚寂無力回想,與痛楚抵抗讓她感到了萬分疲倦。
她知道蕭雅不會傷害她,可她不明白蕭雅的目的。
“我也不知道。”黃眸微合,也有些迷茫,卻在轉瞬間湧入了堅定。它咬斷脖子上的鈴铛,紅繩随着鈴铛翻滾,被抛擲空中。
金皮被震碎,露出了顆漆黑的玻璃珠。圓珠失去了僞裝,變回了原本的大小。
褚寂對那東西再熟悉不過了。
“招魂珠……”她反應過來,“是你——”
“是你把寂無名喚醒,寂離也是因為你才突然晉升……”
褚寂想到那紙鴿中的金眸,黑貓的黃瞳在招魂珠散發出的彩光中更加濃重,仿佛與記憶中的那對金瞳重合。
她實在沒想到一魄能在暗中編織起如此大的棋盤。“你想做什麼?”
黑貓變成了人形,她緩緩揭開面具,露出一張被腐蝕了一半的臉。黑紅的血肉下似有無數黑線漫遊,沒了皮膚的半張臉幾乎将白骨裸露,血水順着她脖頸處湧流,在她腳下生出片臘梅林海。
蕭雅有些可惜道:“我喜歡人間,這麼美的人間,怎麼就變成如今的模樣了呢?”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不過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撲簌~”
“撲簌~”
轉瞬之間,蕭雅的另一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吞噬,鼓起的衣袍像是失去了支撐,在貼合肉身的同時描出了骨架的形狀。
即使看不見披風下的情形,褚寂還是從她腳下的血潭窺見了其中的慘狀。
可不知為何,蕭雅越發不成人形,她身上的痛楚卻在逐漸消減,反噬的痛楚越來越輕……
刹那間,望着從蕭雅身軀中沖出的漫天黑線,她終于明白了蕭雅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你在以身飼魂……”
怪不得……她用魄體飼養魂魄,那些魂魄不斷啃食她的血肉和魄身,若非本源之力支撐,蕭雅怕不是早就灰飛煙滅了。
白骨上爬滿了黑線,随着黑線将骨架吞噬殆盡,蕭雅的聲音變得缥缈起來,“你不該問我,你該問你自己……你該做什麼?”
“我們忘記的東西太多了……”蕭雅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淹沒在白光中,“不要掙紮,這顆招魂珠若是碎了,我也無可奈何了。”
恢複了力氣,悄無聲息間握住明珠的藤曼一滞,幾番猶豫下又松開了圓珠,任由它将白光鋪滿天地。
罷了,她相信自己……
也好,她确實想要找到某些失散的記憶片段,以此來驗證心中所想。
與此同時,鎮龍閣外的石像震動不止,麒麟們噴出一道道白光,白光在高閣中央彙聚,一道沖天的光柱沖破雲層,照亮了天際,引起了宮侍們的驚呼。
待到白光消散,散出溫和的柔光。一道青光自黑線中遊出,為自由狂歡的黑線們見狀,紛紛躲開了青光,像是看見了惡獸般為青光讓出一條路。黑線們畏縮在牆角,遮蓋天地的黑芒瞬間消散,化成了牆角的黑縫。
它們嘗試着沖破石壁,一道金光劃過,絲線們頓時安靜下來,不敢再有異動。
青芒遊走至沉睡少年臉龐,一陣殺意突起,将黑線們吓得瑟瑟發抖。
蕭雅放低了聲音,溫柔的女聲輕蕩在地室。
“團團,做個好夢。”
一時間,青芒的殺意更加旺盛,帶着冷意的聲音響起,失去了先前耐性。“你放心,我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傷你。”
如歎息般的聲音被石壁遮擋。鎮龍閣外放晴的天空突然聚起大片烏雲,陣陣雷聲似乎要将世間的所有聲音吞沒。
“團團,我為你創造個更好的人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