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鴉牆在暮色中流淌着霓虹血液。阿倫·阿什頓的銀舌釘在路燈下閃爍,他踩着裂紋的匡威鞋将電吉他激情演奏,破洞牛仔褲的須邊在風中搖曳如海草。他的琴頸纏着熒光繃帶,撥片劃過鋼弦的瞬間,布魯克林大橋的霓虹燈管應聲炸裂成星雨,炸開的音浪驚飛了覓食的鴿子。“來段即興!”他把貝斯抛給我,破洞牛仔褲上的油漆味混着大麻氣息。
阿倫的即興旋律裡藏着攝魂怪的嗚咽與護樹羅鍋的絮語,降E調藍音像一記軟綿綿的昏昏倒地。當變調夾滑向第七品時,我終于聽清琴箱共鳴孔裡漏出的秘密:這麻瓜在用吉他複刻倫敦地鐵的報站聲。
接過懷裡的琴身撞上橋墩的悶響驚醒了某個沉睡的魔法——十二隻鋼索上的鴿子突然開始跳踢踏舞,曼哈頓天際線在漸強音中扭曲成爵士譜線。
我愛貝斯的原由莫過于此。
“你他媽會巫術吧?”阿倫的瞳孔在餘晖中變成蜂蜜色,他當然不知道真正的魔咒正順着貝斯背帶流淌,我不由自主用鞋跟敲打節拍演繹着《Unknown Pleasures》的旋律從指尖迸發時,我悄悄給音箱施了擴音咒。流浪漢的酒瓶随着節奏懸浮,流浪貓的瞳孔變成吉他撥片的形狀。阿倫的金發在魔法加持的聲波中飛舞如獅鬃,他永遠不會知道今晚的演出視頻在油管點擊量會破百萬。
橋洞下的流浪漢們突然整齊地放下《紐約郵報》,阿倫·阿什頓與我對視一眼便默契的合奏。我們像是多年好友那般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的意思。
當暮色完全吞沒自由女神像的火炬時,我們已經被舉着手機的人群圍成孤島。我的魔杖在貝斯品絲間若隐若現,阿倫吉他箱裡的鈔票堆中混着幾枚金加隆——某個醉醺醄的妖精混血兒留下的門票錢。
我眼疾手快的将美元替換,阿倫放下吉他與我碰拳撞肩,“你不像個英國人,”阿倫數着今天的戰利品和我搭話,“我以為英國人都穿西裝打領帶,聽古典音樂喝着茶。”
我看着他笑了下,拍了拍阿倫的肩,“恭喜你,這是你走出刻闆印象的第一步。”
“英國佬,”阿倫用撥片挑起夏洛特的下巴,琴弦餘震在他虎口發癢,“要不要加入我的末日狂歡樂隊?”
“你還有個樂隊?怎麼沒見其他人?”我狐疑的看着阿倫,他心虛的撓了撓頭,“錢不夠成員未定歌詞暫無。”
我哈哈大笑,東河的風突然送來腐肉氣息,我頸後的汗毛突然豎成警告。我沉默片刻,拿出一枚金加隆彈進阿倫的威士忌瓶,貝斯在指尖轉出流星軌迹:“叫我夏洛特吧。”
“名字不錯啊兄弟,嘿,英國的福爾摩斯先生。”他撓了撓那頭褐色的卷發,我垂眸看他笑了下,“你叫我AA好了,他們都這麼叫我,你今晚…”
“沒空,今晚你也早點回去吧,最近不太平。”
“拜托,這麼絕情的嗎?”阿倫顯然有些沮喪了,他把我的話當做拒絕的借口。當他收拾好琴包看着昏黃的天,聳了聳肩,他拉着我來到一家熱狗攤。沒一會兒我就咬上了熱騰騰的熱狗看阿倫給吉他調音,番茄醬滴在紐約時報頭條"神秘連環爆炸案"的标題上,我垂眸靜靜的看着,不由的感慨,這像極了預言中的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