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大咧咧地指着兩隻竹簍，“她倆啊。”

“花吧，掙錢就是為了花的。”柴譽心态很好，“某種意義上，我們的錢是無限的，不用擔心。”

小老頭說：“好吧，你還挺樂觀的。”

柴譽笑道：“沒有必要擔心。”

以前，他還具有一定工作能力的時候，每每發工資，都會覺得很怪異。

有的同事會定時給家裡打錢，有的同事會存款、補貼家用，有的同事會為孩子存款、作為成長基金。

一眼望過去，好像隻有他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發了工資，大緻流程就是交房租、買菜、買書，花費寥寥，沒有太多娛樂活動，一個月下來，能攢下好多錢。

那時，他與父母的關系近似于丁點兒沒有，不聊天、不見面。

有時候，柴譽會想，如果父母問他要生活費，無論多少，他都會給的，因為那起碼代表着，他是被需要的。

可惜，父母從來沒有要過。

他們從來不會索求什麼，也不會主動說些什麼，所謂的親子關系，更像是陌生人。

柴譽思緒回籠，說：“花吧。”

不用多說，錢乃身外之物。

小老頭歎氣道：“還是年輕好啊，有消費的魄力。以前我在王城當魔法教授，一個月兩百枚金币，雖說工資不高，一個高級委托的事兒，但是攢吧攢吧，也能攢下一百多枚金币。”

瑪爾巴斯開口打斷他的憶往昔峥嵘歲月，“那你被逐出王城後，怎麼會分币兒沒有呢？”

小老頭略微尴尬地摳了摳下巴，“這不是都去買魔法書了嘛，學無止境，活到老，學到老。”

瑪爾巴斯嗤笑道：“呵呵。”

巴安小鎮，與北邊的遍地火山截然不同，南部平原，臨水而居。

小老頭租了一艘遊船，抱着兩大桶黑啤，搖搖晃晃地上了船。

瑪爾巴斯看着他費事兒的背影，問：“你确定不需要讓我治一下你的腰傷嗎？”

小老頭大手一揮，“不用，我很舒服。”

“行吧。”瑪爾巴斯翹着二郎腿，與拉斐爾并肩、坐在一起，“有需要跟我說。”

遊船上，船夫站在船頭，侍從小童捧着一瓶鮮花，小跑到衆人面前，稚嫩的臉上寫滿了歡迎與期待，“哥哥姐姐們，需要買鮮花嗎？”

自從地球人大批湧進異世界之後，異世界的旅遊業肆意發展，很快就成了圈錢的龍興之地，無論是消費模式，還是服務水平，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瑪爾巴斯挑着花瓶中的玫瑰花，挑了十三束白玫瑰，送給拉斐爾。

拉斐爾闆着張臉，“十三朵，咒我死呢？”

瑪爾巴斯嘿嘿笑着，“正有此意。”

侍從小童轉向柴譽，聲音歡快，“哥哥，買一束吧。”

柴譽對鮮花沒有太大的興趣，便随手挑了些茉莉。

小老頭是最具有務實主義的人，他買了點紅玫瑰，準備泡進酒裡。

侍從小童歡歡樂樂地跳着離開了，小布袋裡滿是錢币相撞的清脆聲音。

柴譽将茉莉放在腿上，看了看，然後碰碰瑟爾的手，“伸手。”

瑟爾不明所以，伸出左手。

柴譽捋着一根鐵絲，串着茉莉，層層繁複，疊了三層，将鐵絲圍到瑟爾的手腕上。

完事以後，他拂去膝蓋上的碎綠葉。

瑟爾看着腕上的茉莉手串，清香撲鼻，花骨朵兒潔白飽滿，有些怔愣。

看見茉莉手串，瑪爾巴斯開始耍賴，抱着拉斐爾的手臂死命央求道：“我也要我也要，拉斐爾，我也要茉莉手串。”

拉斐爾被她吵得頭疼，一拳錘在她的腰上，看向柴譽，目光緩和，“你怎麼會編手串啊？”

柴譽雙腿交疊，左腿放在右腿的膝蓋上，說：“因為舍友喜歡擺攤。”

拉斐爾眨眨眼，“舍友？”

瑟爾擡眼，靜靜地看着他。

“嗯。”柴譽表情淡然，仿若無事，“大一上學期，他吵着要去擺攤，每天晚上七點以後在操場上集合。經過抓阄，我和他負責擺攤，其他幾人負責充當氣氛組。”

想起往事，他笑了笑，“除了茉莉手串，他還試過塔羅占蔔、紫微鬥數、批發小首飾拿去賣，什麼都幹。”

托舍友的福，他的夜晚活動總是很滿，算是強制社交了。

聽完他的解釋，瑟爾撥弄着帶着露水的茉莉，問：“你們關系，很好嗎？”

柴譽回憶幾秒，“還行吧，一般般。”

起碼從他的角度出發，他們關系平平。

不過，能在葬禮上再次看見他，還是有些令人驚訝。

因為在他的記憶裡，畢業以後，舍友的全家搬去了南方，之後考公上岸，幾乎再也沒回過北方了。

“是嗎。”瑟爾的聲音有些冷，“我還以為，你們關系不錯呢。”

柴譽說：“可能吧，不重要了。”

他是早死的命，其他人可不是。

瑟爾垂頭玩着茉莉手串，沒再說話。

在船上慢慢悠悠地晃了一段時間，煙花表演開始了。

幾人立在橋頭，擡頭仰望着絢爛美麗的天空，煙花綻放，流光溢彩。

秋天即将過去，冬天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