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霎時不出聲,不善的目光落在王顯身上,被盯得發毛,他那才不敢多做耽擱。
車外,容回恭敬上山,躬身作揖,“王兄久等了,張某的不是。”
一隻手掀開床簾,露出張精明的臉,王顯笑道:“哪裡的話,我也剛到。”
兩人一同向内院行去,王顯行在容回身前,瞧着一派綠意盎然,客氣問道:“時間倉促,這間宅子準備得尚且不夠完善,張大人住着感覺如何?”
容回轉着拇指上的扳指,回笑道:“一切尚好,王兄所備正和心意。”
王顯停下腳步,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容回。
明明嘴裡的話都是恭敬附和,倒是不卑不亢亦不谄媚,聽起來還令他……有些舒坦。
日頭明亮,過了回廊,豔光鋪照,王顯盯着容回的嘴唇,呵呵兩聲,“昨夜光暗,不曾看到大人嘴上……”
指尖撫上嘴上的疤痕,容回順勢笑了笑,“不懂事的咬的。”
桃花眼微迷,略微低了低眸的笑意,任誰看來都是風流倜傥的模樣。
男人最懂男人,有些時候□□上的傷疤痕迹,都不叫疼痛,而是刺激。
王顯大笑着拍了拍容回的肩,“初來安州,哪天我定給你尋個可心的。”
“王兄尋的人定然好,隻是張某更喜歡自己找,更有樂趣不是?”容回暗示性地笑笑。
送上門來的嬌媚美人誰能抗拒,王顯隻當他這是事前大話。
這個過場很快過去,二人在後院落座。
奴仆被人領着過來,規矩地重新排列開,那幾個婢女就這樣停在容回跟前。
低眉順眼又不失風情的模樣,叫王顯看了滿意得不行。
趁着間隙,容回喚人去準備熱茶和蔬果點心。
東西一一上來,放在二人中間的圓桌上,容回倒上盞茶,遞給王顯。
王顯略有些自足地掂着茶,“這些人張大人可還滿意?”
小厮隻隻挑了些會做事,能打探消息的。至于婢女皆是從他雲月閣中調教好,再選出來的,不說全都風情萬種,也都各有特色,而且保證個個幹淨。
曾經也有個官員,無論如何也不要他送的人,最後還不是被拿下,三年生了兩個。
一個張峤,又能好到哪裡去?
容回用餘光将王顯的神情盡收眼底。
誠然,王顯還在想着用美色監視拉攏他。
這般費心,看來安州鐵礦能帶來的财富着實和了王顯心意。
“鼻尖帶痣的姑娘,擡起頭來。”容回抿了口茶,桃花目在一排婢女間流連一轉。
被點到的婢女緩緩擡起頭,笑意盈盈地喚了聲“大人”。
聲音之嗲,如同喉中夾了糖片。
容回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又見王顯投了目光過來,隻好繼續詢問。
無非也是聞聞哪裡人士,在上一個主家負責什麼……
問過一圈,容回不由一手支起額頭,又聽王顯問:“張大人調任沒帶貼身女婢,昨日隻挑了一個哪夠,不如從中再挑一個?”
上級這般問了,下級不好拒絕,若是别人怕是立馬就挑上了。
可容回哪裡樂意。
他為官數年,又在京兆府任職過,自然分得清那些人澄澈清明,哪些人心懷不軌。
見他思索良久,王顯臉上的笑意漸漸變了味,“張大人還沒想好?”
王顯話中暗含鋒刃,底下的婢女身子一顫,不因别的,隻因親眼見識過王顯的手段。
“底下哪個不聰穎能幹,張某一時難選。”說着,擡手随意指了個婢女,讓人上前兩步。
王顯這才靠回去,用了口茶。
“叫什麼?”摩挲着手裡的扳指,容回問得漫不經心。
畢竟隻是塞個貼身婢女,又不是通房妾室,左右有些影響正事罷了。
那女子盈盈一拜,笑道:“奴婢秋枝。”
秋枝生得宛如出水芙蓉,身段妩媚動人,偏偏又不是甜嗲的嗓子,要不是對上張峤,王顯可不願送出去。
他見容回恰好選中自己最滿意之人,會心道:“秋枝以前在隋州做過奴仆,很是稱心,若不是家道中落,那家人也會不賣了她。張大人隻管收下,絕對能将你服侍好。”
容回颔首低笑。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王顯不管容回心裡樂意與否,總之都得收下。
“那便謝過王兄,正少個伶俐的。”容回拿過茶盞,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隻拿在手上也不喝。
王顯最終目的達成,客套了幾句,在宅中兜上一圈便出了大門,“行了,我也不打攪張大人了,過些日子再邀你喝酒。”
容回心底一沉,面上仍舊笑道:“張某榮幸。”
王顯走後,楊周埋在容回身邊說了句廢話:“大人,這可不太好辦。”
他當然知道不好辦,能送第一回也能送第二回,能婢女别的自然也能送。
來前他怎麼沒想到,還有擋桃花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