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溫度、水分。
加上還算肥沃的土地又沒有飛鳥野獸侵擾的麻煩。
啊。
江堯張着嘴愣住。
怎麼沒想到呢。
抛開陰暗的甬道、吊詭的布局、惡心的水底植物、埋着死人的土地、還有一隻鬼在裡面飄來飄去的話,
那口地下湖的周邊确可以稱得上絕佳的種田寶地。
可關鍵是,他抛不開啊!
想到那白慘慘的人手藤死拽着自己的場面,江堯就忍不住一陣反胃。
他早就發過毒誓再也不進那鬼地方半步。
況且,在陸地上自己還有得跑,要是進到人家老巢......
他偷偷觑了一眼男鬼,見對方面無表情,完全是一副沒有任何惡毒盤算的清白模樣,襯得他的小揣測顯得十分龌龊。
該相信他嗎?
他内心十分糾結。
想着要不要嘗試一回呢,畢竟這鬼的确幫自己找到了水稻種子。
可又一轉念,萬一這隻是引自己入套而設下的陷阱呢?
不對不對,要是想要做什麼,那天在洞裡,男鬼就應該做了。
手上的冷意加重,他從自我拉扯中回過神,才想起自己的手腕還被他圈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表現出來了猶豫,那鬼似乎加重了力氣,連指尖都貼上了他的肉。
然而江堯擡頭,他的臉色還是那樣,如同一塊棺材闆,看不出情緒。
“那個,就是...嗯......”
江堯咬着嘴唇,試圖編出一個聽上去沒有那麼尴尬又友好的借口。
【你可以教我。】
“教你...嗯?什麼?”
江堯猛地擡起頭,那男鬼卻沒有再看他,松了力氣,将手揣回袖中。
【你不願意去,我知道。】
男鬼的語氣依舊是冷冷的,但不知為何,聽在耳朵裡,江堯卻感覺到一絲絲,委屈?
察覺到這一點,他虎軀一震。
嗨呀。
鬼還會委屈!
“呃...就是,哥,我沒有不願意..隻是......”
就是不願意。
但江堯害怕把這鬼惹毛,做出什麼事來,仍在絞盡腦汁的找補。
正當他艱難地遣詞造句時,便感到臉側傳來微涼的氣息,沒有活氣的手背在臉上輕輕滑過,伴随着一聲幾不可察的長歎:
【為難你不是我的本意,你教我,我去做便是。】
江堯猛然擡頭,看着那人低垂注視自己的眼神,愣愣地張着嘴,最終還是緩緩開口:
“雖然會很冒犯,但是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他是個在社會中摸爬滾打的成年人,深知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意,如果獲得了什麼,就會失去什麼。
那這隻身份不明的遊魂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江堯覺得詞不達意,忍不住用上了肢體比劃:
“就是說,我沒有别的意思啊,你看咱們人...或者非人,不管什麼,隻要有交往,本質上就是一種交換行為嘛,比如說情緒交換,物質交換,”
他歪着腦袋,感覺自己越說越亂,一錘手心:
“就像你說的,咱們是朋友——雖然我覺得你大概是認錯人了...我的意思是朋友之間也是互相提供情緒價值,一起聊天一起開玩笑,對吧?”
男鬼看着他,不知聽進去了多少,忽然認真道:
【沒有認錯。】
江堯幹巴巴道:“呃...其實這不是重點。”
他頓了頓,有些小心翼翼地重新開口道: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做的事?或者我能幫你忙的?”
總得圖點啥吧,江堯心想。
沒想到男鬼真的低下頭思考了片刻,片刻後,面無表情地說出了一個心願:
【我想要一具肉身。】
“沒問題,包在我...什麼?!”
江堯頓時一蹦老遠。
沒有什麼比聽見一個遊魂說要還陽更恐怖的了。
他顫着聲音開口:“啊這...哥,你不是龍子赑屃麼?您老原來的身體呢?”
這樣不怕遭天譴的嗎?!!
男鬼看他的模樣,輕聲道:
【什麼龍子...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
“什麼?”
他的聲音太小,江堯一時沒有聽清。
男鬼卻是搖了搖頭,道:
【不需要人身,奪舍之術有違天道,需得自然孕育之體借胎還生。】
【隻是這法仍非正道,自蘇醒後,我嘗試多次都未得正果。】
說着,他半垂着眼皮,看上去有些失落。
聽完他的話,一道被忽略的信息突然在江堯的腦海中閃過,他驚愕地擡起頭,喃喃道:
“所以...當時你是寄生在了母猞猁身上降生,它才會...”
被吸引去那口湖邊,所以它才能死而複生。
受到殘魂的召喚而起,卻因殘魂最終放棄了複生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