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身影消失在了房門被鎖的聲後,屈轲暗歎完了。
但凡梅依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都能推測她的“沒關系”是否有真實性。
可偏偏梅依寒就是沒有多餘的情緒反應,以至于他不免回想在朋友接風的飯桌上輸了遊戲,最終得到的回複,是不是真的“沒關系”?
這又不能細問,如果梅依寒認為他覺得她是心胸狹窄的人,情況更糟糕!!
屈轲煩躁地撓亂頭發,一種進也不是,退又不甘的感覺湧進心中,低頭又看着手上的水果。
原本是想借花獻佛,讓梅依寒覺着體貼,借此多聊幾句,做一個體貼的弟弟。
屈轲更加郁悶,想到補救,他隻好提着水果去廚房。
廚房一如既往收拾地很整潔,冰箱也不例外。
各種食材分類擺放,中間的幾個保鮮盒裝着是備菜,飲料也都按高低擺放在側門。
整齊得近乎強迫症。
屈轲覺得他對梅依寒還是了解的太淺,雖然同一屋檐下,但除了早餐,他們幾乎沒有時間是坐在一起的。
中午他在公司,晚上去店裡吃飯就是唯一的機會!
他也是今早才知道梅依寒居然經營着一家小飯館!
吃飯,順便一起回家,兩全其美!
屈轲滿意地綻開笑,拉開抽屜,将買回來的水果逐個整齊擺放在空處。
關門前,屈轲順手拿了瓶牛奶,大步走出廚房。
*
早飯是面條,做得很簡單,湯底隻由豬油、酸菜、醬油、蔥花組成。
屈轲試圖說點什麼,但看對面梅依寒吃地細嚼慢咽,碗裡的面剩的還不少,就打消了念頭,目光卻時不時地往對面看。
梅依寒挑面時又一次抓住時來時去的目光,覺得奇怪:“我臉上有東西嗎?”
猝不及防的話打破了安靜,屈轲嗆得險些咳出來,急忙抽過衛生紙:“沒有,沒有。”
:“還是,你的面不夠?”梅依寒更加理不清緣由,瞧眼正對面的半碗面。
:“不是······”
:"那你總看我做什麼?"
梅依寒想問出口,但又覺得有失禮貌,如果屈轲隻是無意,她如此問出來,有損他人顔面,也對他無禮。
梅依寒沒有再多問,挑面慢慢吃下。
早飯過後,兩人又各自忙碌。
梅依寒從市場到回家時,屈轲已經出門了,距離午飯也還有兩個小時。
梅依寒想起去醫館的事,當下得空,醫館也不遠,去一趟回來,正好适合煮鍋焖飯做午餐,休息一會兒再去飯店備菜。
拿上病曆本,梅依寒便去往醫館。
醫館的人要比她想象的多,輪到梅依寒,已經過了半小時。
王紹診完脈,開了幾幅安神補身的方子,笑着遞給梅依寒:“這是一周的份量,一天三次,你要按時吃。”
梅依寒看不懂方子上寫的是什麼,應了聲嗯。
:“還有啊,去推拿一下,放松放松身體。”
藥方下面就是一張推拿的理療單子,她夜裡睡不好,以至于身體都是緊繃的,最開始問診時,梅依寒都如實說了,推拿的話,她并不确定是否有效。
結過賬,梅依寒拿着單子去了二樓的推拿間。
推拿的醫師也是熟人,名叫李彩萍,是王紹的妻子。
梅依寒禮貌地問好,室内開着空調,她脫下大衣,穿着毛衣,按李彩萍的話坐至木凳。
李彩萍笑着,語氣和藹:“如果疼了就告訴我,我手勁兒大,有時候受不住。”
梅依寒:“好。”
李彩萍先從肩部開始按捏,關心問:“開飯館那麼辛苦,夜裡怎麼還睡不安穩呢?”
梅依寒抿唇,不知該怎麼回答。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放不下,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和我說說。”
梅依寒沉默着,心卻不住泛酸。
從沒有人問過她遭遇了這些作何感想,一夜之間她就成了勾引太子的狐媚之人。
可那些記憶總在告訴她,這并不是她的錯,因為反抗無效,還遭太子羞辱是欲拒還迎。
她忘不掉。
梅依寒深吸一口氣,輕聲問:“婆婆,人應該怎麼樣才能完全放下一件事?”
李彩萍:“完全放下太難了,我現在62歲了,都還放不下年輕時候的一些事。”
:“但是啊,生活還在繼續,不如向前看,往前走,說不定前面另有一番天地呢。”
梅依寒心中顫動,舌喉晦澀,垂下的眸底溢滿傷情。
:“如果這些事就像刻進了腦子裡一樣呢?”
李彩萍不免擔憂,卻沒有多問。
按依寒的性格,如果問了,她肯定不會說,不如慢慢開導。
李彩萍:“可能讓生活豐富起來,把注意放在其他事上,會有一些作用吧”
:“不過這個急不得,就像傷口,要先慢慢地幫它修複,等他結成疤,接下來才考慮去疤美容。”
梅依寒略有所領悟,所以她也有看不見的傷口。
她隻是離開了啟朝,但傷口一直在,讓她不斷地陷入噩夢。
可……她該如何修複呢?
梅依寒擡眼,肩處忽然酸痛,她輕呼一聲。
李彩萍跟着放輕的動作,話語也輕柔了許多:“做喜歡的,讓自己開心事,去看看各個地方的風景,說不定,就能發現生活有時候還是很美好的。”
梅依寒愣愣的,感到心目清亮,宛若籠罩着的雲霧被日光剝去了許多。
:“好啦,去床上平躺着吧,我幫你捏捏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