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察覺發冠裡的人翻身酣睡,那一點點細微的小動靜,他唇角不着痕迹揚起。
菩薩的寶貝法器确是有幾分用處,至少遮陽避暑的效果不錯。
集市歡聲笑語喜氣洋洋,烈日灼灼下一片像祥和。
迦樓握緊手中禅杖,高度戒備周遭。
忽然間,遊行隊伍中有年輕僧人狂奔而出,爆開袈裟,露出精瘦銅色半身,胸前挂着串佛珠,腹肌分明紮馬步雙腳立定,視死如歸大呵一聲,“白菜餃子!”
警惕的迦樓:“……”
迦樓萬萬未料到他精心挑選出意志最堅定的苦行僧迷了心智般發瘋。
他快速上前,砍昏這位年級最小的苦行僧。
幾乎是同一時刻,街道兩側方才還歡呼雀躍的百姓這會兒如感染般安靜下來。
迦樓擰眉掐指一算起身追去,隻留下一句,“梁頌年替我照顧好他們。”
梁頌年知道他的意思,那些苦行僧除了發瘋暴衣的那位,其餘比起臉上露出癡迷笑容或走或動的百姓正常多,隻或席地打坐或紮馬步……
眼皮底下一片混亂,梁頌年視線瞧見牌匾上正正方方寫着“祝千靈鋪子”,後面印着一個不大不小的貓爪子。
兩側對聯亦是有趣,左邊挂着“吃飽喝足好好做人”,右邊則是“今日免贈綠豆湯一碗。”
炎炎盛夏,綠豆湯清甜可口。
在滿城意識淪陷之時,梁頌年長睫輕眨倏然笑出聲。
好好做人……人有什麼好做的呢?
他心情愉悅便願意出手,隻見淺金色光暈覆蓋整條街,街上随心所欲亂動的百姓瞬間定格。
但同時,腦袋上人睡得香,連帶着他不知不覺間也陷入夢境……
一場過去的夢……
再睜眼時是祝千靈從他頭上滾落,梁頌年及時接住不到小拇指高的姑娘。
後來的事,祝千靈都知道了。
祝千靈聽梁頌年三言兩語講完,又緊張又激動問,“鼠妖出現了?”她在陸地生活這麼久還從未見過妖精呢。
梁頌年應是。
祝千靈便想起夢裡潇灑飲酒的長眉羅漢,“菩薩方才托夢給我,讓我轉達你們遇到他不肖子孫一定手下留情。”
他們飛得不算高,隻比一般房檐高出點。
梁頌年笑說:“菩薩托夢嗎?目前看來菩薩的不肖子孫并不需要我們手下留情。”
也是,祝千靈點頭,他們在低空中飛,猶如俯瞰巨大的兵馬俑坑。
“是空氣對嗎?”方才她聞到的香味,幸福到冒泡泡的香味。
梁頌年未否認也未肯定,“也許。”
祝千靈左張右望忽見人群雕像中有一戴笑臉面具的白色虛影。
是那位被落葉都能攔住去路的幽靈,難以想象他是怎麼從月港巷飄到王都。
顯然面對密密麻麻定格的人群,他很是手足無措。
麻煩喽……
祝千靈想着,那隻笑臉面具幽靈忽有所感歪頭望向祝千靈的方向。
她立刻收回視線,不是同一個次元的還是保持距離的比較好。
梁頌年朝祝千靈收回視線的方向望去,除了定格癡笑的人群未見異常,但祝千靈明顯看到什麼……
祝千靈不提梁頌年便不問。
“喵……喵……”
世界陷入沉睡,極微弱的貓叫聲如天籁之音。
他們尋聲飛去,便見房梁之上有道高大身影盤腿而坐,遠遠瞧去莊嚴肅穆。
然而湊近一瞧,祝千靈見到那和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同一朵盛開的春花……
祝千靈:“……”
和尚長得好看,笑得也好看,就是合在一起怎麼瞧怎麼别扭。
哦,這不是正是昨日見過名迦樓的和尚嗎?
仔細瞧瞧,膝上衣袖間還有一隻努力掙紮想跑的瘦小黑貓。
黑貓四爪劃拉努力掀非常想合上的眼皮,困困叫,“喵……”
祝千靈瞧得心軟,誰能拒絕一隻軟貓呢?
她看見意志薄弱掙紮的黑貓,蔫蔫掀起眼皮,目光對視上時,幽綠色貓瞳閃爍着晶瑩光芒,“喵喵喵!”
它似乎很喜歡她,祝千靈微愣回贈甜甜笑容。
黑貓便軟化般,嗚嗚合上打架的眼皮,陷入甜甜的夢境。
睡着了,這可這麼辦?祝千靈扭頭看向梁頌年。
梁頌年饒有興趣欣賞迦樓臉上不值錢的笑容,等欣賞夠了,朝黑貓飛出一枚銀針……
果然,在銀針即将刺到黑貓之時,迦樓手醒得比腦子快,出手攔截,銀針便刺進他糙裂的掌心。
刺痛感使得迦樓睜開眼皮,一眼見到歪頭對他微笑的梁頌年,以及他肩上安安靜靜坐着的小人兒?
小東西是祝千靈?
光線刺目,迦樓剛醒,等腦袋轉醒,他一言難盡轉向梁頌年,半晌,“你竟着迷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