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曹铎的身影在風雨中搖搖欲墜,而她的手,握着那支金簪,帶着決然與痛苦,狠狠刺入了他的胸口。
鮮血順着簪身緩緩流下,滴落在泥水裡,洇出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罷了,她本就欠他一命。
薛凫垂眸,目光掃過曹铎痛苦的模樣,終于,她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深吸一口氣,緩緩松開拳頭,看着那枚黑丸,眼中的猶疑漸漸被堅定取代。
“曹铎,我不能眼睜睜看你死。”
薛凫輕聲呢喃,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掰開曹铎的嘴,将黑丸放入。
曹铎即使在意識不清醒時也下意識信任着薛凫,知道是熟悉的氣息,也不論是何物便吞入口中,不帶一絲猶豫。
服下藥後,曹铎的臉色逐漸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穩了些。
薛凫守在一旁,心中卻沒有半分輕松。她知道,自己已将生路賭了出去。
溫暖的火焰映照着二人的影子,此刻,她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般,雙腿發軟,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不清。
薛凫實在太累,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直直往地下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濺起一陣細微的塵土。
待再次醒來時,她的唇邊被遞上一壺清澈的泉水。
睜開眼,面前是曹铎帶笑的臉龐,薛凫一陣恍惚,好似看見從前他的影子,但那臉上的傷痕卻提醒着薛凫,眼前的曹铎已經不是那個大公子,而是與李晉作對的六皇子。
“喝點水吧,我早起去外面小溪裡面舀的。”
曹铎到底是習武之人,吃了藥後恢複地很快,現下臉上已無蒼白之色,身體也顯得非常硬朗。
薛凫接過水,正想大喝一口,卻忽的看向壺邊,她有些猶豫開口道:“這是你自己的壺?”
“當然了。”曹铎理所當然回應道。
見薛凫神色,曹铎緊緊盯住她的眼眸,眼神中帶着幾分審視,語氣深沉道:“怎麼?薛側妃,直到這個時刻你還要為你親愛的太子殿下守身如玉?”
他語氣中透着幾分不容忽視的酸意,雖是帶笑的唇角,卻讓薛凫感覺不寒而栗。
“你想什麼呢。”薛凫連忙開口,然後伸手将水壺搶過來一把倒在自己口中。
她隻是怕這水裡有什麼東西,畢竟經曆前幾遭薛凫的心境早已不同。但是這個思慮肯定不能對曹铎開口,否則會惹他生疑。
曹铎的臉色這才重新好看些,見薛凫喝下去一大口水,他正色開口道:“昨日辛苦你了。”
“無妨。”薛凫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唇邊,身上潮濕的衣服經過昨天一夜的火焰燃燒也幹了大半,她又道:“照你所言,李晉将我也投下水,你也救了我一命。”
薛凫擡手,将水壺朝着曹铎丢去,眼神上下掃了掃,示意他也喝點,她接着說:“更何況,我們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走出這個鬼地方。”
曹铎穩穩接過水壺,喉結滾動,對着壺口仰頭暢飲。
他放下水壺,擡手随意抹了抹嘴角殘留的水珠,神色鎮定自若,“這個你不必憂心,在船上的時候,我就已經傳信給親信了,而且今早我也在山間路上做了幾處标記,估計他們很快就能尋到我們。”
“要多久?”薛凫聞言一喜,立馬開口問道。
若是在三天之内回到東宮,她便不必忍下鑽心之痛,能夠安然無恙全身而退了。
“三日。”曹铎眸色爍爍,信誓旦旦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要在這個山洞待上三日嗎?”薛凫扶額,心中滿是怨氣,但面上卻不顯,隻是閉上眼眸不願面對。
山洞内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洞外呼嘯的風聲打破這份寂靜。
曹铎沒說話,低着頭似有愧色,但他很快便收拾好情緒,站起身往洞外走去。
“你要去幹嘛?”薛凫連忙開口問道。
曹铎聽到她的聲音,停下步子轉身回眸,露出一抹柔意,“這山洞雖能遮風擋雨,但食物和水源得想辦法解決。”
“等等我,我也與你一起。”薛凫起身,盡管還有些虛弱,但還是堅定地走到曹铎身邊,“你不會辨别野菜,我跟你一起更好。”
曹铎本想拒絕,但看着薛凫眸中的堅決,還是點點頭,随後将未進之言吞進了肚子裡。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踏入山林。
春日的山林,草木蔥茏,野花肆意綻放,若是他們不是在逃亡的路上,還有些心情欣賞這番美景。
薛凫憑借着兒時在江南學到的一些辨别野菜的知識,在草叢中仔細尋覓。
突然,她眼前一亮,發現了幾株熟悉的野菜,正準備伸手去摘,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