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薛凫不解問道。
曹铎接着微笑道:“我已經以你的名義送信給薛志,告訴他你會洞房花燭時動手。”
見薛凫仍是一臉不解,他解釋道:“趙姨她還身在薛府,我派出去的人不知為何總救不出來她,若是要保住她,隻能暫且用此緩兵之計。”
薛凫心中淌過暖流,但又不好意思的垂眸。她要怎麼告訴曹铎,她母親并不是救不出來,而是她自己不願。
瞥見她面上神色,曹铎以為她是思念母親,為了緩解情緒,連忙轉移話題道:“那些繡娘給你量尺寸的時候,可還順利?”
薛凫微微颔首,開口道:“我還沒穿過那麼好的料子。”
從前在李晉的東宮,因她不受寵又是側室的緣故,從沒有得到過什麼像樣的賞賜,而薛志一心隻想着她為家族奪得榮光,哪還顧得上給她一點點饋贈。
曹铎微愣,見她落寞神色,下意識擡手撫上她的手背,目光堅定道:“以後你想穿什麼,想戴什麼,都會得到的。”
薛凫擡眸,默默将他的手移開,柔聲道:“你知道的,但那絕對也不是需要你的奢求。”
“我知道。”曹铎望着那被她輕輕推開的手,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可不過轉瞬之間,他便斂去了眼底所有情緒,神色再度恢複如常,仿佛方才那一瞬間的失落從未出現過。
他嘴角噙着一抹恰笑,眼中滿是期待,開口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可好?”
薛凫心下疑惑,問道:“什麼?”
“你去了便知道了。”曹铎眨眨眼,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
*
而此刻,薛府大夫人房内。
大夫人張氏出身名門望族,往昔亦是風光無限,備受尊崇,但卻在嫁給薛志的這些年中家門逐漸式微,本來在府院中尚存話語權,可如今卻也淪為了粉飾門面的工具。
她正看着賬冊,突聞外面傳來的敲門聲。
外面的女人操着溫軟的語氣,“夫人,妾身可以進來嗎?”
聽見是趙姨娘,張氏動作微微一頓,随後緩緩擡起頭,朝着門外揚聲說道:“進來吧。”聲音不高,卻帶着當家主母慣有的沉穩與威嚴。
趙姨娘穿着一襲荷綠衣衫,懷中還存着幾個手工織繡的荷包,她露出一抹如水般的微笑,“夫人好。”
張氏冷哼一聲,她向來對丈夫納的幾個小妾沒什麼好臉色,更何況這一個在她進門之前便已經暗通曲款的外室。
她冷冷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
趙姨娘将懷中的荷包拿出來,雙手恭恭敬敬地捧着,遞向張氏。
盡管平日裡沒少受張氏冷眼,此刻她面上依舊挂着溫婉笑意,聲音輕柔又帶着幾分讨好道:“妾身聽聞鸾姑娘這幾日睡不安穩,便放了些草藥給她做了個安神包。”
張氏雖鐵面無私,但唯有薛鸾是她的軟肋,聽見趙姨娘這番話語涉及薛鸾,本還冷着的神色緩和了幾分。
張氏接過趙姨娘遞來的荷包,指尖輕觸,臉上似笑非笑,聲音不冷不熱,緩緩開口:“你有這份心意,倒也難得。”
接着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打量,手指輕輕摩挲着荷包的邊緣,擡眸看向趙姨娘,道:“有什麼其他事便說吧,今日老爺不在我院裡歇着。”
趙姨娘眼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接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聲響。
緊接着,她仰起頭,眼中滿是急切與哀求,聲音微微顫抖:“妾身有一事,鬥膽求夫人成全!”
張氏被她這一動作吓了一跳,連忙起身扶她,急切開口道:“你這是怎了?先站起身再說!”
趙姨娘搖搖頭,淚珠簌簌滾落,俯首道:“若大夫人不答應,妾身便不起來!”
張氏也明白趙姨娘的倔性,心裡暗自歎了口氣,也隻能放棄了讓她起身的念頭 ,重新到座位上坐下,無力擡了擡手,道:“你先說是什麼事吧。”
趙姨娘也不含糊,立馬道:“妾身想讓凫兒離開東宮。”
張氏心下一驚,她努力壓下心頭思緒,接着她深吸一口氣道:“薛凫已死,這世間再無薛凫,這些,老爺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吧?”
“是,妾身那時以為凫兒能嫁給太子殿下,應是上好的婚事,但,如今妾身并不如此認為了。”趙姨娘沉聲道,不時還有些許抽泣聲音。
她從前做漁女時,愛上年輕時風流倜傥的薛志,為他生兒育女,即使隻是個外室也毫無怨言。
十年未相見,她也有怨言,便教導女兒要獨立自強,但當重新見到薛志時依舊還是舍不掉那一份少女心思。
薛凫初嫁李晉時,她想着甚好,雖是個側妃之位,但到底有儲君護着她。可直到那日她直面薛凫的眼神時,仿佛在看見了十年苦等的自己。
更何況,薛志如今野心勃勃,早已不是那年在湖畔初遇的濁世佳公子。
罷了,她想着。
但薛凫還年輕,有着大好年華可以享受,她實在不願她為自己而深陷沒有自由身的境地。
她的女兒是鷹,自可以翺翔于天際。
張氏幽幽歎了口氣,同為女兒家的母親,哪能不明白趙姨娘的心思呢?
隻是,薛凫那丫頭已是被薛志給獻祭了出去,如今若想将她毫發無損地帶回來,談何容易,隻怕是要費一番周折,還未必能如願。
她躊躇一番,帶着幾分同情的語氣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勸你早早走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