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姨娘垂眸不語,張氏又補上幾句安撫道:“如今老爺也經常去你院裡,若是經過調理,還能再生一個的。”
趙姨娘沉默良久,她緩緩擡眸,輕輕拭幹自己眼角的淚,定定看着張氏,半晌,她啞聲開口:“萬一老爺就要垮台了呢?”
“什麼意思?”張氏猛地擡眸,驟然發問。
趙姨娘絲毫沒有這氣勢給震懾到,她緩緩開口:“當今太子可不是什麼善茬,他可是知道老爺和廢太子的首尾之事的。”
她接着不緊不慢盯上張氏的眼睛,“況且,他的手段可不比老爺溫和多少,您覺得他會任由老爺這麼對付他嗎?”
見張氏不說話,趙姨娘又接着放出一劑猛招,她道:“還有,鸾姑娘如今還未嫁,若是老爺出了什麼事,必會耽誤她的婚事。”
她知道張氏視女如命,一定不忍心看着自己女兒陷入窘迫境地。
張氏表情不善,眼眸緊鎖趙姨娘,“難不成你有什麼辦法嗎?”
趙姨娘微微一笑,恢複了恭順的表情,道:“不知夫人可還記得楊宰相家中的三公子?”
張氏自然記得。這楊三郎那日與曹铎在薛府内争執的事情幾乎傳遍了整個貴族圈,她按了按眉心,無力道:“若是要讓鸾兒嫁給他,不行。”
趙姨娘也不惱,徐徐道:“可楊宰相在朝野中聲望斐然,楊三郎曾經還是進士及第,若鸾姑娘嫁進去,還是高嫁。”
“高嫁我也不同意!”張氏擺擺手,她絕不同意女兒嫁給一個沒有官職在身的閑人,這樣如何能保障日後的生活?
“可是,鸾姑娘心許他啊。”趙姨娘不緊不慢,又抛出一個重磅消息。
張氏更加震驚,“什麼?”但她很快便冷靜下來,思慮這件事情的真假,她狐疑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混賬消息?”
“是與不是,夫人自有辯駁。”趙姨娘淡淡道。
張氏緩緩站起身來,腳下的步子不緊不慢,開始在趙姨娘身邊踱步。
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像鋒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地掃過趙姨娘的臉問道:“你巴巴地告訴我這些,就是為了讓我出手救薛凫?”
“是。”趙姨娘毫不避諱,她接着叩首道:“妾身如今在這後院裡能夠倚仗的人也隻有您了。”
張氏的眼神在趙姨娘身上來回打量,仿佛在權衡着什麼,沉默許久,她挺直脊背,語氣堅定,隻說了一個字:“好。”
“我盡力将薛凫給救出來,但可不能保證一定。”張氏接着緩緩開口。
趙姨娘微笑,向張氏行了個大禮,道:“能有夫人如此擔保妾身便放心了。”
她接着站起身,微微欠身道:“時候不早了,妾身便不打擾夫人休息了,先行告退。”
說罷,她便轉身離去,唯留張氏一人站在原地,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麼。
*
曹铎與薛凫一路出了王都,來到一座隐匿于京郊的别院。
擡眼望去,院内假山錯落有緻,池水流淌潺潺,池中荷花搖曳生姿,四周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很是雅緻。
薛凫跟着曹铎來到廳内,正看見一個青年背影,那青年聽見二人腳步聲便立馬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與曹铎年紀相仿的年輕面容。
“李煥。”曹铎笑着開口喚道。
“曹兄。”那青年上前回應。
薛凫正心中疑惑,見那名為李煥的青年上前幾步,她這才從他臉上發現了端倪。無他,這人居然長得與李晉有幾分相似!
薛凫杏眼圓睜,她顫聲發問道:“他難道就是真正的皇帝南巡遺腹子嗎?”
“姑娘還真是聰慧過人。”李煥微微一笑,他笑起來那眉宇間的模樣跟李晉就更相似了。
李煥擡手招來幾名别院的下人,道:“去,沏上最好的茶,再把那精緻點心也備上。”
待下人領命匆匆退下後,他滿臉笑意,熱情地向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快請坐。”
三人落座,曹铎清了清嗓子,向李煥細細講述起王都中的近況。
薛凫坐在一旁,起初還饒有興緻地聽着,可沒一會兒,那些事務便讓她覺得索然無味,她索性放空了心神,将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茶盞上,輕輕端起飲下。
忽的,卻聽見李煥提起她的名字。
李煥微笑看她,道:“雖然在姑娘眼中,與我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卻比起姑娘來早上許多。”
薛凫面露驚訝,“你曾見過我?”
曹铎适時開口笑着解釋道:“李煥的母親與你的母親曾是同一個漁村的漁女,你出生時李煥跟着母親瞧過你的模樣。”
“竟是如此。”薛凫颔首,見李煥有意與自己攀談,她便也索性将自己的問題抛出,她開口問道:“既然李公子在這,你占了人家的位置,打算什麼時候還回去呢?”
她本以為曹铎是以武力殺害那個遺腹子,但如今看來這兩人的關系倒是更似親如兄弟。
曹铎點點頭,“阿凫說的不錯。”随即他語氣中帶着幾分欣喜,“所以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來與李兄商議這件事情的。”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李煥卻淡了些笑意,緩緩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