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缭把卷軸随意一合,遞了回去。
“荥澤那邊有消息嗎?”
“今早回報,說全部查探整理完,還需要至少半月。”
“可以。回知他們,若打草驚蛇,則功虧一篑,甯可慢些,也定要穩妥。”
“屬下明白。”
“還有其他事嗎?”
“還有就是西北傳來消息,扈将軍三挫漠索,連戰連勝。這個消息應該後日就能到達盛安。”
“好啊。”趙缭嘴角揚起,可眼中了無笑意:“看來,好事将近。”
。。。
興安坊是距離宮城最近之處,不少官員都落居于此。
今日,興安坊又多了一戶人家,便是新任太子右清道率左長史許屏深家。
許屏深原就讀于國子監,近日退學而出,緊跟着被太子殿下招入東宮麾下。
這是許屏深來盛安的第七年了,這七年中他兩試不第,就算懸梁刺股通過了吏部試,得以入讀國子監,仍舊是跻身小小宿房。
如今,他一朝做了東宮官員,還得太子殿下賞賜一所大宅第,終于在盛安安了家。
許屏深立即把老家的父母妻兒全都接來,還要在喬遷時大宴三日。
第一日,許屏深請了五服内大半交不上名兒來的所有親眷,還自掏腰包,把老家的鄉裡鄉親全都請來,讓他們膜拜自己的功成名就。
那天,鄉親們扶老攜幼,有的推着闆車,有的挑着扁擔,有的抱着籮筐,浩浩蕩蕩開入許宅。
在看到高大的門頭,和锃光哇亮的牌匾時,“哎呦呦”成一片。
許屏深的親屬們則瘋了似的地竄梭于席間,張口是“東宮”,閉口是“太子殿下”,好似他們每個人都是這大宅子的主人。
許屏深則是幸福得流着熱淚,大醉酩酊。
第二日,許屏深請了國子監中的同窗、盛安城中的舊友。
他原本着重想請的是東宮六率中的同僚,一是先搞好關系,二也是以引薦為名,在同窗舊友中擺擺威風。
然而東宮中人,居然一個接帖子的都沒有。
許屏深原本心中不悅,但在同窗和舊友一聲聲“苟富貴勿相忘”中,很快就忘卻了煩惱。
第三日,許屏深請了一同參與觀明台暴動的戰友們。
當日沖擊觀明台,各地彙集而來的學子足有幾千人。這其中眼睛活絡、沖鋒在前的近百人,和大名鼎鼎的許監生搭上了路子。
近日到場的,就有九十四人。
這些人,都是衆學子中的領頭人,時鼓動群憤中聲音最大的那些人,是沖入觀明台中燒殺時,沖得最前、下手最重的那些人。
他們中有不少都不是本地人,原本義憤沖來盛安,是為荀司徒鳴冤,在觀明台洩憤後原是要走的。
但很快,見許屏深因殘殺觀明台中人授了官,便立刻将回鄉的念頭抛得九霄雲外,就等着哪天太子也想起自己,給自己也授個官、賞賜一座大宅子。
便是不能,若搭上勢頭正強的許屏深,日後也不怕每個照應。
原本大宴兩日後,許屏深已經稍感疲憊,興頭沒有那麼足了。
但見到戰友們的那一刻,他的熱情又立刻被點燃。
雖然他們相識時間不長,但畢竟出生入死過,竟比昨日的同窗們還親近些。
尤其從須彌出獄後,他們每個人的心都高高懸在天上,每日擔驚受怕,生怕須彌的報複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