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最後,是李诤和胡瑤走到了一起,命有時候真是……”
莊安饒的眼中,因為光有了聚點,驅散不少哀愁。
“郡王殿下大婚,我真心為他開心。這麼多年,殿下終于走出過去了。”
隋雲期卻笑得更苦:“哪裡是他走出來了……是他把胡瑤也拖進過去了。”
。。。
南山。
趙缭從來來南山,都是在半山腰的木屋中。今日卻被帶到了山腳下的莊園中。
穿過層層庭院,趙缭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座她從來都知道存在、但從未進入過的建築,居然和晉王府修建得一模一樣。
就連花草樹木的種類、吉祥缸的位置等等細枝末節,都别無二緻。
步入其中,簡直像是走進鏡中。
“首尊請進,殿下在等您了。”在一扇門前停下後,引路的人留下這句話,就默默退下,帶走了院中的所有人。
趙缭能分辨出,這間房間對應在現實世界中,是晉王府後殿的正屋。
晉王及王妃的寝殿。
趙缭以為,上次帶自己私奔之後,李誡這些荒唐的舉動可以消停一點。
現在看來,指望一個瘋子恢複清醒,多少是被瘋子同化了的。
第一次見李誡時,趙缭牽住他的手,是感受過他有溫度的。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隻要站在李誡的屋門外,想到推開門,就要見到他,趙缭就會感到天地之間再無任何人。
隻有她,永遠手腳被縛。
不等趙缭推門,門從裡面打開了。
即便背負燭光溫暖,李誡的陰陽臉仍半是蒼白半是陰沉。
尤其是他笑時,明暗陰陽矛盾更甚、融和更甚。
“回來啦。”李誡溫聲道,明處的眼睛流光溢彩,暗處的眼睛了無生機,“怎麼不進來?”
“屬下……”趙缭立刻俯身要拜時,被李誡一步跨來,一把握住她的手,牽着她就往屋裡走,仿佛她要跪拜的動作,全不存在。
“清涯大婚,辦得甚好,很熱鬧。” 邊走,李誡邊側頭,語氣随意地,就像和赴宴回來的夫人拉家常。
“是。”趙缭毫無起伏得應了一句,不代表任何見地,隻是附和。
李誡毫不在意地轉身關上門,插上門銷後,笑意一點不減地往屋裡走。
“我原送完賀禮就要回的,因為熱鬧,也留下吃了兩杯酒。”
李誡走到趙缭面前,自然地伸手去解她的披風帶子,邊道:“你一直待到最後,肯定累壞了吧。”
趙缭幾乎是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卻不想李誡看着随手一拉,實則死死拽着衣帶,又将趙缭生拽了回來。冷冷看了她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披風脫了吧,知道你晚上回來,早架火盆了。”說着,李誡不由分說解下趙缭的披風,讓過她要接的手,轉身挂在衣架上。
趙缭餘光掃視周圍,果不其然,這屋子的一應家具、物品、陳設,應當和晉王府的後殿一模一樣。
“坐呀。”李誡挂完衣服,回頭看趙缭還站在屋中央,眼神像看一個害羞的孩童一樣寬容。
屋中的大桌上空空如也,倒是床榻上的床桌,擺滿碗筷杯盤。
趙缭的印象中,她上次見到床桌這家具,應該還是自己出質前。
父親和母親有時赴宴回來晚了,就會褪去外衣、卸下钗環,夫妻二人對坐床桌前,随便吃喝一些,說兩句體己話,就安眠。
比起和李誡在這樣的氣氛中窒息,趙缭甯可當場被活埋。
李誡仿佛沒察覺到趙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繞着殿宇吹滅所有火燭,隻留下床桌上那一盞後,才慢慢直起身,看向趙缭。
這一次,他的臉全陷入陰影了。
“缭缭,荥澤之行好玩嗎?”
趙缭從一開始,就沒抱希望能瞞住李誡。
在這個氛圍下,李誡突然有此一問,倒給了趙缭一絲欣喜和僥幸。
“屬下擅自行動,請主人降罪。”趙缭“撲通”一聲跪下。
李誡久久凝視着趙缭不肯擡起的頭,一步一步緩緩走回榻上,坐在一邊。
過了許久,才冷聲道:“過來,坐下。”
這聲音,就是強令了。
無論如何,在這聲音之後,趙缭猶豫再久,也還是隻能照做。
趙缭隻坐了一個床沿。
“都涼了,吃飯。”李誡拿起碗筷,沒看趙缭一眼。
趙缭摸起筷子,撿米粒往嘴裡放,仍然感覺咽不下去。
李誡應該真的晚膳沒吃好,吃得真實。
兩個人的影子在牆面清晰如畫。安甯秋夜,一床而坐,對飲用膳,最平凡最溫馨的樣子。
直到李誡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時,打破了平靜:
“誰給你解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