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黃江皮膚太黑，腦袋又非常圓，許眠舟覺得他像顆油光水滑的鹵蛋。
“我靠，是個帥哥。”有人說。
更有甚者大膽地吹了聲口哨。
鹵蛋伸長脖子叫中間齊劉海的那個女孩子：“蘇槿啊，你把你們班新同學安頓一下，順便确認一下上課進度，謝老師最近不在，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姑娘扔下試卷和筆就過來了，語氣非常幹練：“同學你好，我叫蘇槿，我是十一班的班長，你的座位在這。”
她領着皮膚白個子高的帥哥往座位上走，剛才坐在她旁邊鼻子上有顆痣的男生湊上來道：“同學你好，我叫吳永星。”
邊上那個戴眼鏡的男生就接上：“我叫盛思。”
“也可以叫他盛田心，思就是田心嘛。”吳永星大聲補充。
“去你的。”
圍成一圈的人依次舉手，做自我介紹。
許眠舟：“……”
态度非常熱情，不用許眠舟想怎麼融入新班級，他們就張開了熱情的懷抱了。
“我叫許眠舟，眠是睡眠的眠，舟是木舟的舟。”
許眠舟的座位在後排，吳永星正好坐在他前桌，他坐下來整理剛從教務處拿來的新書，男生幹脆反身跨在椅子上和他聊天。
“诶眠哥，下節課是我們班主任的課，她教我們班英語，我們都叫她謝老闆。”
還沒等吳永星把班主任外号的由來說清楚，開着空調緊閉的教室門被推開，“吱呀”一聲，有個身影走進來，男生拿着一張卷成筒的試卷，應該是剛從辦公室回來。
吳永星看到來人熱情地喊了聲“年哥！”，他就朝這邊走，看到許眠舟的臉笑了一下：“你來了啊。”
“嗯？”吳永星對這句話非常不能理解，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站着的男生手臂：“咋的，你倆認識啊。”
“半個鄰居吧，不過我住那邊，隔了幾百米。”男生随手把試卷丢到了許眠舟後邊的課桌上。
說起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許眠舟看着他的臉突然覺得眼熟，好像剛才在榮譽牆上見到過。
那時候黃江領着許眠舟去教室，路過學校的榮譽牆就停下來看，為了讓新生了解學校的辦學成績，通俗來講是裝逼。
矮個子仰起頭試圖去看最上面的那塊區域，大概是找最久遠的學生成績，許眠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闆子中間的字。
一中把曆屆學生的榮譽史依次擺放在桃李園一側，一眼望不到頭，俨然把這做成了學生榮譽長廊。
百年老校的輝煌曆久，許多張年輕的面孔被獎杯表彰簇擁，春天時滿園桃李，新添一面牆就代表産生新的血液，薪火相傳，像在時間長河裡寫一篇少年人的英雄史，然後被銘記。
屬于這屆學生的榮譽牆面積不小，十一班的同學就占了半壁江山，“這裡有很多同學都是你的同班同學，十一班有非常多優秀的同學，你看呀，辭易年、蘇槿、孫宇安……都是非常優秀的！”
許眠舟書包裡裝有課本手裡還抱着幾本，興緻缺缺地掃了兩眼，牆上都是公式化的證件照附上獎項名字和班級，證件照的拍攝角度非常闆正。
換句話來說，有點慘不忍睹。
他知道學校拍出來的照片都沒真實性，能把姣好的面容扭曲成六邊形。
黃江還在絮絮叨叨，他收起視線時注意到有一張照片下邊标着的名字似乎叫辭易年，出現頻率非常高，簡直像在玩湊夠三個可以消除的遊戲。
燥熱喧嚣裡他擡手把微微汗濕的鬓角碎發捋了捋，堪堪把耳垂遮住。
現在一想照片和臉是對得上的。
那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了。許眠舟想。
辭易年也沒有自我介紹，站在吳永星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這節課是英語課，但班主任出去帶競賽生了還沒回來，所以改成自習。許眠舟本來想問問吳永星他們的進度到哪，上課之後每個人都坐在座位上安安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前邊的吳永星掏出一摞卷子就開始寫，他就閉了嘴。
直到下節課物理老師進了門拿出試卷就開始講題，許眠舟盯着滿屏幕宛如天書的題，半晌說了句“我靠”。
吳永星聽到他的動靜就把試卷往左推了推方便他看，背向後一靠悄聲說：“哦我忘記你剛剛來了，我們現在把必修三學完了，昨天剛考完收尾考。”
許眠舟在之前的學校待的是普通班，學校文化特長生升學率兩手抓，周一三五晚自習上美術課，進度自然沒有這麼趕，當然是一學期慢慢地上完一本書期末就考一本書的内容。
他低頭看一眼桌上嶄新的物理必修三：“……”
吳永星看到這位帥哥臉上猶如喝了生姜榨的汁的表情，猜出了他的悲慘境遇，安慰道：“沒事，我們班的老師基本都隻教我們這一個班，你如果不會的話他們會來教教你的。”
意思是如果我跟不上了，就有五六個老師追着我輔導啰？
許眠舟思考片刻，然後緩緩道：“我要退學。”
放學之後許眠舟留在教室裡繼續翻那本嶄新的物理書，他對着目錄在看框架，做好大緻劃分了從抽屜裡摸出手機來查相關的知識歸納。
他之前待的學校對使用手機這件事并沒有特别嚴肅的态度，在便利店裡你甚至能看到用微信和支付寶付款的，所以拿手機出來這件事，隻能說是順而為之。
許甯遠終于想起他還在學校上學的兒子了，打了電話過來，男生那頭窸窸窣窣似乎在翻書，男人嘻嘻哈哈的：“還在學校學習啊？兒子真棒。”
“呵呵。人家已經上完必修三結束收網考了，你兒子還停留在上學期期末的必修二期末考試呢。”
許甯遠：“……”
“沒事兒，我兒子這麼棒，長得這麼帥成績好，畫畫也是一級棒，一本書而已，小事。”
許眠舟拿筆勾着目錄沒說話，教室裡不剩幾個人了，剛從辦公室回來的蘇槿這時候說話在空曠的教室裡就顯得有點突兀：“許眠舟，謝老闆回來了，她讓你去辦公室找她。”
她看到男生正大光明地拿着手機打電話還愣了一下，許眠舟應了一聲就往外走，臉上帶着感激的笑。
好看的男生笑起來溫和又漂亮，蘇槿看得有點耳熱，小聲提醒道：“别讓黃猴王抓到了。”
今早剛出辦公室時黃猴王還盯着男生裝着手機的褲兜非常雞賊地笑，說：“今晚回家了明天開始就不許帶這個過來了喲。”
順着十一班教室出去，順着走廊拐到U字形走廊的另一邊盡頭就是辦公室，班主任應該是怕新生剛來認不得自己找不到，所以站在辦公室外邊等。
謝老闆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女人，個子不算高，燙着一頭漂亮的羊毛卷，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大概是文科老師都有的特點，非常催眠。
“眠舟呀，我這段時間帶競賽生去了，所以就沒回來接你。我呢是負責我們班的英語課。”
電腦屏幕上有許眠舟上次期末考試的試卷和成績單，她看着屏幕說：“我看了你之前學校的記錄，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歡迎你加入十一班……我看了一下，你是美術生？”
黃江今天早上也問了一次，許眠舟點頭：“對。”
“老實說哈，我是第一次帶美術生，我很少帶特長生，至少現在的十一班裡，沒有一個特長生，所以老師在這方面還要多學習，有什麼事情就來和我說。”
許眠舟對辦公室談話一向很散漫，視線依然看着老師的臉表情認真，實則頭腦風暴，心裡想他連家裡的地址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他爹這時候就給他打電話過來了，手機在褲兜裡震動，謝竹心聽到動靜還挑了挑眉，想起他是新生就擺擺手讓他接電話，轉頭去做課件。
許甯遠說來接他，在校門口等着，謝竹心随便補充了兩句就讓他回去吧。
從明智樓出來就是一個不大的噴泉，兩道分岔路圍在噴泉兩邊，方向通往大台階，台階分三部分，一層一層摞高，學生來上課和上朝似的。
臨近傍晚校道上的走讀生和住宿生三三兩兩，一中辦學曆史悠久，建校當初分到了市區挺大一塊區域辦校，所以校園規劃得相當豪邁，從台階下去之後大道上兩邊種了梧桐樹做林蔭道，走到盡頭就是一中校門。
綠化做得很用心，在夏末也能辟出一片涼意，許眠舟走得不緊不滿，從車棚取了車的學生騎着車背着書包或者啥也不拿就出了校門，因為學校外邊就是大馬路，保安不時提醒道：“穩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