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清棋院中心的大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隻高舉起的手臂。

“監院，另一個督簽人，由我來擔任吧。”陳钰雪的話聲裡還透着病弱之氣，她無視聚在身上的各種目光，隻是直看向高台下對陣圖旁的監院。

“雪妹，你……”站在陳钰雪身旁的武晴想攔，卻來不及了。

“好，”曹景向陳钰雪招招手，道，“陳小姐，過來吧。”

陳钰雪向武晴示意無礙，轉身往前走去。

在廣場邊緣的人群裡，白森聽到身側傳來些許議論聲。

“居然還自願站出來當督簽人。”

“她是閑着沒事做了麼？”

“别這麼說，她也才來我們棋院沒多久，可能還不知道督簽人要怎麼抽簽。”

自薦為監督抽簽的人雖不常見，但好像也不是多麼了不得的事，周圍的議論聲沒有持續太久，人們的注意力又回到抽簽儀式上。

就是有些常跟謝瑜和沈照甯混在一塊兒的權貴少爺認出了陳钰雪，想起她是白森負責擔當侍衛的富家小姐，這幾個纨绔臉上當即露出不懷好意的調笑。

“是那個女的！”

“還真是她。”

“她是不是以為多攬點事做，能給山長和監院一個好印象，在選拔賽上能行個便利。”有一個少年嘲諷道，是前兩日來醫館探望沈照甯的那夥人之一。

“真是可笑，”少年旁邊的另一人道，“自以為下棋下得不錯，我看她最多也就第一輪的命。”

白森目色發冷，橫過眼睛看向身旁這幾人，其中一個少年最先看到白森，趕緊給旁邊幾個同伴使眼色，待其他幾人也看到白森那雙冷眼，臉上的笑立時就消失了，一個接一個猶如見了天敵一般，回過頭往遠離白森的地方蹿去。

白森收回目光，看向高台附近的抽簽儀式，在她身旁的幾個山組的寒門棋生相互看看，臉上皆是暢快之意，丹妹還對兩個同伴小聲道：“不愧是白師姐，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不敢嚣張。”

高台前，曹景環視了一圈等待抽簽的參賽棋生，大聲道：“由陳小姐來做督簽人，諸位有何意見？”

圍在曹景身前的棋生們都搖頭，似乎樂于見到一樁苦差事有人頂上了，隻有武晴是一臉擔憂和不解。

“好，今日的督簽人，就由朱啟和陳钰雪二人擔任。”曹景引着兩個督簽人到抽簽的木箱旁站定，又從走上前來的仆役手中接過一套筆墨，放在木箱上。

一切準備妥當，曹景回身宣布道，“現在，開始抽簽。”

高台上的九個棋師先生走下來，圍站在陳钰雪和朱啟身側，林組的總教習方殊就站在陳钰雪身旁。

曹景拿出名單，開始點名，聽到自己名字的參賽棋生走到木箱前，從箱裡抽出一支标記有編号的木片，再拿起筆，在木片上快速寫好自己的名字。

接着，抽簽者還要拿着其抽中的木片走回到對陣圖前，按簽的顔色确定自己屬于陰組還是陽組，再把木片粘在寫有相同數目的方框裡，這才算走完了抽簽的流程。

随着那面對陣圖上木片多了起來，白森覺察到有些不對勁，怎麼半天不見朱啟和陳钰雪去抽簽，她忙問身旁的丹妹道：“督簽人什麼時候抽簽呢？”

阿虎搶先道：“等所有人都抽完了，最後剩下的，就是督簽人的簽。”

“這就是為什麼沒人願意出來做督簽人，”丹妹望着木箱旁的陳钰雪，道，“如果認真監督抽簽，容易得罪人。随便應付了事，又必須要守在木箱旁邊，等到最後才能抽簽，最後才能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所以當督簽人，就是兩頭都不讨好，”

白森心裡納悶，陳钰雪如此重視秋奕選拔，怎會不知道這抽簽的規則呢？難道她根本不急于确定她在第一輪遇上的對手是誰麼？

約莫兩柱香的光景，高台前在場的棋生都抽完了簽，粗布帛上的對陣圖隻餘下五個方框尚未填滿，其中陰組有兩個，陽組有三個。

那些完成抽簽的棋生看着對陣圖竊竊私語，已經确定第一輪對手的棋生已在盤算着午後的棋要怎麼下了。

有五個已經抽了簽的棋生尚不知自己的對手是誰，他們偷眼打量着朱啟，心頭默念千萬别讓這個差點從曹景手上赢下一局棋的少年成為自己的對手。

氣氛一時間有些緊張起來。

木箱裡還有五支簽，分别屬于兩個督簽人和沒來抽簽現場的謝瑜和沈照甯，此外，因了蘇婉玉被剝奪參賽資格，還有一支最終會留在箱子裡，無人抽取，那五個還未确定對手的棋生，若是誰剛好與這支落在最後的簽對上，即可直接晉級次輪。

曹景看了看對陣圖上空出來的方框，看上去有些犯難。

林奇呵呵笑道：“還有倆人躺在醫館裡，我倒要看看，他們兩個怎麼抽簽呢？”

曹景走到方殊身側，兩人低聲商議了一陣兒，又一同來到歐陽奕面前，先齊齊行了一禮，又低聲對山長說了些什麼。

歐陽奕捋了捋胡須，最後點了點頭。

曹景走到對陣圖前，大聲道：“還有兩名參賽棋生尚在醫館，行動不便，經商議，先由我和方先生代他二人抽簽，再轉告他們抽簽結果。”

沒人覺得這種方式有何不妥，廣場上的棋生多在關注選拔賽對陣的局勢，有些好事者已在預測誰能拿到去神都的名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