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尖叫聲中滿是驚惶恐懼,僅是耳聞,就讓人生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曹景一個箭步撲到窗前,其他人也奔了過來,隻聽尖叫聲連連,是從後院方向傳來的,可是醫館和後院之間隔有一片樹林,看不到那邊發生了什麼。
歐陽奕受了驚吓,撫着胸口喘氣道:“你們幾個,趕緊過去看看。”
曹景點頭,閃身出了門,朱啟緊跟在後,就連年紀不小的羅醫者也快步走在最後。
歐陽奕看看還留在靜房裡的陳钰雪,不悅道:“還愣着幹什麼?你也去!”
陳钰雪面色發白,兩鬓挂有冷汗,她懇求道:“山長,前幾日我中了煙火毒,至今仍未康複,實在不便于行動。”
她又指了指那隻裝簽的木箱,道:“再者,我又是個督簽人,這箱子落在這兒,其中還有簽沒抽完,為免有人趁亂作弊,請山長就讓我在這裡守着吧。”
歐陽奕心急如焚,來不及細想,隻覺得陳钰雪所言有理,匆匆留下一句“也好,你守着簽,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就走出靜房去。
曹景帶着身後兩人穿過走廊,來到門廳,等在這裡的人們臉上都是驚恐之色,顯然也聽到了尖叫聲。
方殊走上前來,正要問什麼,曹景顧不上理他,徑直往門外去,朱啟和老羅二人緊緊跟在後面。
幾人出了醫館,曹景腳下陡然一滞。
在他們身前,一個身着青色習武服的輕盈身影,正朝後院疾奔而去。
從背後遠遠看着那頭利落的短發,曹景認出此人來了。
是那個他一度想要逐出棋院的女子。
在大廣場上,見陳钰雪主動站出來要當督簽人,當時白森就很是不解,尤其是她得知督簽人是在最後才能抽簽時,她頓時滿腹疑雲。
陳钰雪如此重視這場選拔棋賽,難道她不着急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麼?
抽簽儀式臨近結束,又見陳钰雪與曹景在木箱前對峙,似乎對什麼事起了争執,白森悄無聲息的靠近過去,聽到他們是在争論在醫館的沈照甯和謝瑜如何抽簽。
白森混在距離抽簽儀式最近的人群裡,心頭疑雲更甚。
為什麼陳钰雪堅持要那兩個尚在醫館養傷的公子親自抽簽,為此不惜頂撞她向來崇敬的曹景。
再一想到早晨在寝房時,陳钰雪主動提起駱賓王的那首《望月有所思》,白森隐隐間有種不安的預感。
最後作為山長的歐陽奕定下來,由幾位在棋院裡身居高位的教習先生和督簽人一同帶着木箱前去醫館。
白森聽罷,立馬跟在前去醫館的一行人身後。
來到醫館,她先是躲在謝瑜的房間窗外,聽聞謝瑜順利完成抽簽後,她先行來到沈照甯的靜房窗外。
從窗口往裡望去,白森心頭當即一沉。
房裡沒人。
此時,敲門聲響起,不多久又傳來歐陽弈疑惑的聲音,最後,門外四人直接把房門給推開了。
白森躲在窗外,心髒快速跳動起來。
那首寫在祭山典上的禁詩,一個字接一個字的在她眼前重現。
九秋,涼風,明月,露珠,碎影……白森控制不住快速跳動的心髒,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第三起以詩寫成的命案,會不會已經發生了?
這時候,後院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棋院上空。
白森從最初的驚悸中回過神,立即往尖叫聲響起的地方奔去。
穿梭在醫館和後院之間的樹林中,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白森知道那定是曹景一行,但她沒有絲毫停步。
那令她不安的預感強烈到了極點,她甚至能猜到在後院會看到什麼。
躍出樹林,豁然看見一片栽滿金桂樹的庭院,幾座寝房小樓坐落在院落盡頭。
這庭院很是眼熟,白森想起來了,陳钰雪登格測試那天,她們倆一早就來這裡等待武晴,院落那頭的幾座小樓中,有一座就是武晴住的寝房,編号為二十四節氣中的“霜降”。
尖叫聲就是從這裡傳來的。
沒有時間多想,白森鑽入庭院。
金桂的花期到了末尾,滿地都是凋落的桂花,白森行了幾步,就在看見前方一棵樹下躺有一個人影。
她加緊步子,來到那人身旁。
定睛看去,是蘇婉玉,她雙眼緊閉,一張瘦小的臉呈鐵青色,嘴唇像雪一樣白。
白森并起兩指,放在蘇婉玉鼻下。
還好,還有氣,她隻是昏過去了。白森暗松一口氣,彎下身試着把蘇婉玉抱起來,盡快送她去醫館。
不省人事的蘇婉玉渾身發硬,手腳僵直,如同一塊石闆。
再看她的面色,這完全是被吓昏的征象。白森登時警覺起來。
她在蘇婉玉身側蹲下身,凝起十二分心力四處觀望。
庭院裡一片靜谧,偶有幾隻鳥雀踩過桂樹枝頭,許多金桂花瓣随風飄落。
不見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一片桂花飄落在白森額頭,她伸手拂去,順勢擡眼看向頭頂。
在看清頭頂那件物事的一瞬間,白森感到一股惡寒從腳底騰起,頃刻間将她周身凍結成冰。
在她頭上,是一張猙獰的鬼臉懸在枝葉繁茂的樹梢,冷冷地注視着這片落滿淡白桂花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