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姓李的貌似忘了你之前沒有和他約定集合的時間和地點。”
“無妨,我知道李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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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宅到李家幾乎橫跨了整個南山鎮。傅君寒按照記憶中飛蟲的軌迹,重走李三木失蹤前經過的大街小巷,發現藥童小李原本是直奔李家去的,但在中途忽然拐道到市集裡,然後進入小巷,直至被抹去所有的痕迹。
他們尚未走到李家,就在市集中一家出售燒雞的攤位附近碰見了李大木。
“何大娘,您說咱家小森子七天前在您這兒買過半邊燒雞?”
“是呀,那會我就要收攤,你們家小三木把最後半邊燒雞要走了呢。哎,咋了?小三木莫不是出事了?”
“沒什麼沒什麼,您别往心裡去——俺瞧見熟人了,您忙着、忙着。”李大木正頭疼着如何蒙混過去,恰好望見不遠處的傅君寒二人,頓時松了口氣,跑上前來,“傅大夫——太好了!俺、俺還擔心該怎麼找你們!”
“是我疏忽了。”本就是故意的傅君寒一言輕輕帶過,“李家大哥,我們走過城東城南,可惜并未有更多發現,你呢?”
“俺、俺問到了,小森子當天來過市集,但——怎麼就沒有回家呢?”李大木滿臉憂愁。
“這些天,鎮上有沒有不同往常的傳聞?”
“沒、沒吧?”李大木不太确定地撓撓頭,“俺們都顧着老爹,沒聽說什麼。哎,是了,傅大夫你們吃了嗎?俺請你們吃個面吧?”
“謝謝,我們在路上已經用過午飯。”傅君寒婉拒了。
從上午直到現在不僅沒碰過食物更是滴水未沾的殷唯:“……”
傅醫師沒有注意到藥童小楊的小表情,正不經意般引導話題:“說來,李家大哥,我走過城東時,看到一座黃宅……是新搬來的嗎?以前似乎不曾見過。”
“黃宅?哦哦!”李大木想了想,“傅大夫,您上次來南山鎮是不是六年前的事了?那個黃員外一家是六年前搬來的,大家都說是個大善人,每逢初一、十五,就會給路過的鄉親免費派燒餅——裡邊可都夾着滿滿的肉呢!”
關于黃宅的底細,李大木确實所知不多。傅君寒拐彎抹角多問幾句,僅僅得知黃宅的主人是黃員外,黃員外有個多病的夫人和體弱的女兒,少有人見過這一家三口出門,就連治病都是下人直接拿着藥方到藥鋪拿藥。
為了避免被李大木察覺不對,傅君寒沒有深入追問。寥寥數語,又将話題轉到分頭行事上。這回李大木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糾結,說起話來支支吾吾:
“傅大夫,您是個好人。唉,咱爹身子骨還沒好全,小森子的事不敢告訴他,不然定要請你來咱家吃一頓。可是、可是……人丢了這麼多天,小森子現在怕是不好了。接下來咱們自家人再找找,聽天命就好,咱也不好太過麻煩您……”
傅君寒沉默片刻,問:“李家大哥,你們從未想過借助官府的力量?”
李大木聞言,神色恹恹:“傅大夫,俺不清楚你們西鄉鎮的官老爺是咋樣的。但咱南山鎮……這些年丢的娃還少嘛,報官府哪有什麼用,到現在還不是一個都沒找着……”
之後又是一番感謝的推脫,與李大木道别時,頂上的太陽已是愈發偏斜。市集之中人流逐漸稀少,有些攤位正在做最後的收拾,眼見攤主就要打道回府。
傅君寒靜靜地站在一角,目送李大木遠去。殷唯從他的身後探出個腦袋,口中“啧啧”有聲:“我還以為你會找個借口讓他們别再找下去,不然要是不小心直接撞對了地方,恐怕這一家子的小命都要不保喽。”
“借口不好找。”傅君寒随口說着,腳下有了動作,堅定得像是有明确目标。
“還有一件事情,我好奇許久了。”少年蹦跶着湊到傅君寒身側跟着,歪頭看着他的神色,“你有沒有調查過李大木口中的孩童失蹤案?我可不信,你不會懷疑到‘魚池’頭上!”
“聽說過,但無能為力。”頓了頓,傅君寒補充道,“自我在西鄉鎮暫居,鎮上至今未曾發生過失蹤事件,隻有外地傳來的流言。我試過追尋流言的源頭,暗訪孩子失蹤的家庭,隻是線索最後都斷在某一個環節。我唯一的收獲,就是确定此事有修士插手。”
“你幾次三番提到官府,到底是信任還是懷疑?”
“可疑。我曾數次嘗試暗中聯手當地官府追查,事後卻被徹底斷了線索。不是官府中有細作,就是相互有所勾結。”
“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暴露了嗎?”
傅君寒停下腳步,低頭對上少年那張稱得上“笑靥如花”的小臉:“我或許已經暴露了,但對方應該不知道是我。”
殷唯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忽然“哎呀”地叫喚一聲,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南山鎮上的藥鋪。傅君寒面色如常,以手勢示意少年留在原地,自身則是步入藥鋪之中,好一會兒才拎着兩包藥材出來,這回同樣目标明确地往城門走去。
“你打聽到什麼了?”殷唯好奇地戳戳藥材包。
“黃宅下人取的藥,乍看之下都是治些不緻命但折磨人的富貴病。但要是将各種藥材拆散重組,其中用于安眠定驚的藥效劑量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