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總有比區區更适合閣下的對手。”傅君寒再次拒絕。

這回，君長生沉默好一會兒，又看了看殷唯，才突然開口：“但是我從許多年前，便期待有朝一日能與道兄切磋。”

白發劍修與傅君寒對視的目光誠懇而真切：“數日前偶遇兩位，我便對道兄的身份有所懷疑，今日一見，足以确定。”

“‘兩位’？”此前一直秉持沉默是金态度的殷唯擡起頭，接過話茬，“劍心通明……當真了不得。你猜他是某人，那你猜我是誰？”

見傅君寒不言不語，君長生隻好轉移視線，坦然回道：“道友易容前的相貌，與乾坤宗的殷宗主相似，隻是修為境界……相差甚遠。”

“既然你對我們是誰有所猜測，是什麼讓你敢于和我們接觸？”殷唯玩味地笑了起來，“你猜的那兩個人，說不上是誰的名聲更糟糕。正常情況下，你更應該提劍就砍上來才對，怎麼還有商有量的？你的師父沒有告訴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嗎？”

君長生皺了皺眉，雖是在回答殷唯的問題，但卻是對着傅君寒解釋：“我見過洛師兄留下的斷劍。洛師兄最後有被欺騙的憤怒、有錯手殺人的悔恨、有贖罪般自戕的釋然，唯獨沒有對道兄生怨。栖風城血案的真相為何，尚有許多不明之處。師尊亦曾明言，道兄該是無辜。”

少年挑眉，看向身旁的傅君寒，後者眸光微閃，似乎有所觸動，但很快就恢複平靜，并且進一步否認君長生的猜測：“閣下似乎誤會了什麼。區區不過一介鄉野散修，此前與太上劍宗沒有任何交往。”

君長生看上去有些苦惱，他還想繼續說點别的，卻在将要開口時閉上雙唇。

不多時，随着一陣清晰的腳步聲，身披大氅的中年男子逐漸來到三人附近站定，而後，他率先向君長生打招呼：“君小友，又見面了。本王替城中百姓，多謝你慧眼如炬，點出不軌之徒，免去一場災劫。”

貴氣的大夏王爺面帶微笑，态度溫和。傅君寒與殷唯卻差不多同時不動聲色地稍微挪開視線，不巧兩人撞個正着，為此一人愣神疑惑，另一人則是再度将目光移到另一邊。

“姜前輩言重了，晚輩不過是适逢其會。”君長生在姜遠面前顯得冷淡疏離許多，抱拳回禮的動作标準得仿佛用尺子量度過一般。

“小友謙虛了……”姜遠小小稱贊一番君長生剛到百川城沒兩天就察覺到隐藏禍患的細緻和機敏，然後才看向傅君寒，語氣熟稔又和藹，“小傅，許久不見，這位也是你新認識的朋友？不妨給我介紹一下？”說着，他瞥向殷唯。

“……他是我在路上偶遇同行者，很快就會各奔東西，您無須在意。”

“您好，我是東家雇傭的藥童，您叫我小楊就好啦！”

傅君寒與殷唯異口同聲，察覺到對方竟然與自己同時開口且說法完全不一樣的兩人扭着脖子相互對視，依稀間好像有一簇樹葉在他們中間被風吹着打着旋落下。

相比起君長生震耳欲聾的沉默，姜遠則顯得若無其事，直接綜合了兩人的說法：“哦，原來與小傅同行的小楊小友，這一路上多謝你照顧小傅了。”

“您說笑了，這一路上我是多虧了有東家的照顧呢。”殷唯腼腆地笑了笑，就是說起話來有些咬牙切齒。

傅君寒則是取出來自“秋葵”的銅錢，直接轉移話題：“前輩，聽您所言，您與君道友已經發現有人暗中分發如此蠱毒之物？”

姜遠看向銅錢的目光有些凝重：“本王來到百川城已經半月有餘。然而直至兩天前，君小友入城，意外發現不妥，前來告知，我等方才知曉有魔修再行鬼祟之事！于是本王拜托君小友協助追查源頭。”

對話自家常轉為正事，君長生似乎感覺輕松些許，當即颔首：“不錯。我一路感知氣息流動，直到不久前找到那名女修身上。可惜打草驚蛇，讓她逃了。”

“事關一城百姓之安危，此事本王定會追究到底。”姜遠察覺到傅君寒神色間的遲疑，不由開口問道，“小傅有何補充？”

“……我以前見過那名女修，當年她還是萬法門的弟子。”

“萬法門？你确定？”姜遠擰眉。

“如此說來，她所用的陣盤和符箓确實像是萬法門所出。”君長生同樣稍微有點意外，“不過，萬法門向來愛出售此類外物，故而我不曾往這方面聯想。”白發劍修似乎還有未盡之言，但最後還是閉嘴不提。

“我隻能說，她與那位萬法門弟子外貌近乎一緻。”傅君寒并未說死，“前輩，此等蠱毒之物晚輩有藥方可解，稍後晚輩便将之送往……”

“小傅。”姜遠突然打斷傅君寒的話，對上後者不解的目光，這名大夏王爺則是向三人發出邀請，“幾位小友，此事事關重大，不妨前來本王别院詳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