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座下記名弟子燕知明,向七宗嫡傳問好——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燕知明話音方落,傅君寒當即察覺不漏珠中有變,餘下四道氣息蓦地失去生機,雖仍有所指向但不再移動——這代表氣息的主人已然喪命!
“是爾等在城中鬧事!”傅君寒很想摒棄舊日好友“死而複生”“由玄入魔”帶來的沖擊,好好思索當前情況。畢竟夏槿——或者說燕知明,作為魔修卻能夠在城裡自由動用靈力,背後所蘊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然而,再見活生生的“故人”,百年前那個血夜不由自主地從記憶深處湧現:長劍割裂軀體的觸感、覆上全身的血水、瀕死者不甘的怒吼……他根本無法冷靜。塵封許久的本命劍在多年後第一次完全出鞘,卻是為了留下曾經的好友。
“林兄别急啊……”燕知明折扇翻轉,換作漁舟雁陣的一面對着三人,隻作隔離内外之用的陣法在他人動手斬開前自行破碎,灰發魔修的身形一時顯得迷離,“久别重逢,今日在下不過是想請故友把酒話衷腸。可惜,行程還是太過匆忙,隻夠簡單地與你打聲招呼。”
一枚圓頭圓腦的小紙人淩空飄落,攤位上的雲吞面隻食用過半,然而它的主人卻已經不見蹤影,唯獨留下一句:“他朝我等定有再會之時。林兄,在下期待下次相見,你已恢複原貌。”
“……這個不是紙傀,隻是剪成紙人形狀的換位符。”殷唯眼疾手快,第一時間并指夾住那張紙人,一眼便看出其底細。
“道兄,那人當真是萬法門的夏槿?”君長生神情凝重,嚴肅至極。
“是他。”傅君寒頭顱微微垂下,握在掌中的玉珠快要被他的力道壓出裂縫——燕知明不曉得利用何種辦法,切開了自身與珠中氣息的關聯,他徹底失去了對此人氣息的感知,“即便他的境界從靈胎境突破到法相境,一身玄功化作魔功,但我絕不會認錯!”
“這就有意思了。”殷唯接過話,滿臉的若有所思,“他如果就是當年‘死’在栖風城的萬法弟子,齊千山有何顔面發那麼大的脾氣,要将你置于死地,被人攔下還主張廢去你的修為?”
“閣下,慎言!”君長生朝殷唯一瞥,又轉向傅君寒,抱拳道,“百年前,洛師兄意外于栖風城隕落,如今有‘亡者’不僅死而複生且自稱為魔帝弟子,此樁血案怕是另有隐情,此事我太上劍宗不可不究!長生意欲即刻聯系師門,提議重新徹查舊事,道兄意下如何?”
傅君寒緊緊抿着雙唇,緩緩回道:“……若太上劍宗願意牽頭,我自當配合。”
君長生又施一禮,但未立即離開,而是又望回殷唯:“閣下,您的回答是?”
“啧。”殷唯飛快地皺了皺眉,“你是要回去太上劍宗,還是單純設法與你師父通訊?算了……你直接告訴他,小心聞玦。”
聞言,君長生微微一愣,但并未作出任何評價,隻是簡單回禮道謝,随後便人劍合一,遠遁離去。
瞧着傅君寒失魂落魄、心神不甯的模樣,殷唯不禁開口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抓人!”
不漏珠中共有五道氣息,屬于燕知明那一道已經失去作用,餘下四道指向的則是四個分别藏身不同角落的死人。傅君寒通過姜遠留下的傳訊令牌将事情經過簡單交代一遍,便逐一将他們帶回别院交由姜遠處置——至于能不能從這四個棄子身上獲得線索,就與傅君寒無關了。
别院被毀,偏逢“故人”,但并未打亂傅君寒的計劃——他本就打算在明天離開百川城,如今不過是提早了半天。他婉拒了姜遠要為他安排一處住所的好意,帶着滿腹心事坐上馬車,任由馬兒載着他駛向未知。
全程抱着手圍觀的殷唯終于在又一次剩下他倆“獨處”時,忍不住詢問:“悶不吭聲地裝什麼深沉,所以你接下來又要上哪去?”
傅君寒目光幽幽,淡然瞥向殷唯:“我現在沒有心力去猜測你的心思,有話直言便是。”
“那我就真問了——”殷唯大概真的憋了許久,直截了當直入正題,“當年栖風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說你屠城殺友,但那是因為整座城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可你根本沒有動機去做這樣的事!”
“你不是很了解我的生平麼?你不知情?”
“我覺得你對我有挺大的誤會……”
“沒有誤會。”傅君寒打斷,“是你自己,不知有意無意的表露,讓我察覺你對我的過去了如指掌。若說我們曾經相識,但你給我的感覺卻極其陌生。而若我們素未謀面,我不得不疑惑,自身究竟有哪裡值得乾坤宗的宗主如此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