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的确是很不願意提起栖風城的事。”殷唯完全沒有被唬到,關鍵點抓得很準。
傅君寒收回目光,平靜地道:“我們彼此彼此。”
殷唯眼底掠過一絲猶豫,但還是選擇了追問:“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你繼續當蚌殼也沒用,遲早都得曝光——不對,當年你應該就被質問過,所以你是擔心你說出來沒人信?”
“不要從你自己的角度來揣測我的想法。再親密的道侶、血親,都不會妄想得知對方所有的秘密和心事,更何況我們之間的關系,連‘朋友’都算勉強。”
傅君寒閉上雙目似乎在養神,“故而哪怕我對你之言行多有疑惑和不解,卻從不多問與我無關之事。殷唯,你若真好奇,不妨先行告訴我,你是以何種立場、何種身份在此對我發出詢問。”
良久沉默,随後,殷唯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你其實可以問我的,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我不願意将心神浪費在不知真假的話語裡。”
又是一輪沉默,殷唯一副無奈苦笑的樣子,好聲好氣地問:“那麼可以告訴我,現在是往哪去嗎?你知道的,在我沒有恢複修為前離不得你,而現在的你大概也不會再那麼抗拒與我同修《魚龍舞》,可你好歹也給我一個心理準備啊!”
這回,傅君寒終于肯好好地給出一個确鑿的答複,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栖風城舊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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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嶺穿雲入碧空,煙霞缭繞畫樓東。天梯千階渡忘情,禦劍獨向九霄中。
太上劍宗坐落于泰蒼峰之上,而泰蒼峰乃玉環大世界第一高峰,且幾近位于世界中心。許多好事者曾試圖比較,最接近“天”的究竟是位于浮島之上的玄天仙宮,還是位于泰蒼峰頂的太上劍宗。可惜,沒有結果。
仙天島隐沒于虛空之中,尋常修士終其一生或許也難以見得。玄天仙宮之人,更是從來不會邀請外人踏上浮島,将神秘表現得淋漓盡緻。
況且,不同于玄天仙宮的“近天”,是指其先祖為最接近天意的天道使者。于宗門選址上“近天”的太上劍宗,實質上卻是依據“以己心取代天心”為立派根本。所求并非接近天道,而且取代天道、超越天道!
太上劍宗的宗門根本大法為《忘情劍典》,自宗主至于門下弟子,盡皆修習此法。隻是因各人際遇、天資的不同,展現出不一樣的面貌。
譬如太上劍宗聞名且威震天下的“四劍”,即天劍、仁劍,無我、唯我。
天劍與仁劍是太上劍宗傳承中的兩大主要分支。《忘情劍典》的修煉講究“忘情”,故而有情者隻需摒棄私情以達空無境界;而無情者則需先感世情,得情再忘情。最終視各自領悟不同,修成代表“大道無情,蒼生刍狗”的天劍,或代表“萬物有靈,大愛衆生”的仁劍。
無我和唯我,則是太上劍宗兩名超脫的祖師所留下的仙兵,羽化境劍修持之便能正面對決天人境而不落下風;天人境持之,則能夠發揮出更強大的威能!
其中無我劍是“仁劍”,合天地衆生而無私我,故而需要天劍之道的劍修執持,方能時刻保持冷靜而不被其中道蘊同化。而唯我劍則是“天劍”,取天下皆無唯我獨存之意,故而需要仁劍之道的劍修執持,以大愛喚醒心中所執,才不至于在修為不及境界之時道化于天地。
八百年前,唯我劍為宗主白間塵所持,無我劍為長老雲滄所執。與魔帝一戰後,白間塵心有所悟,不再需要唯我劍加持,遂将此劍傳下;而長老雲滄則是因為受到難以愈合的道傷,境界自天人掉落至羽化,前路幾乎斷絕,于是亦不再擔任“無我劍主”。
可惜的是,太上劍宗至今暫時未有人能将兩柄仙兵收服。即便是被稱為劍修中千年難得一遇的奇才的君長生,也隻是未來可期。
此時此刻,少有人發現,“未來可期”的君長生已經悄悄回到了太上劍宗。
君長生師承雲滄,修的是天劍之道,此番下山除卻尋找對手在實戰中突破自身,未嘗不是進行一種“無情者感世情”的修煉。
如今他的境界還沒有突破,世間種種情感也體悟不到多少,本不該就這樣回來,隻是君長生認為,事關重大,還是當面與師父說個明白才最為妥當——絕對不是因為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