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所有得不到的東西,才會讓人更加刻骨銘心?臣妾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輸給一個身份不明、來曆可疑,就連一張臉都不敢露的女人!
“是,她是能夠在皇城中仍視律網為無物的強大修士。當年多虧她強殺大皇兄,才使得您能夠保全更多屬于自身的力量,登基之後很快便收攏絕大多數權力……
“但陛下啊,她犯忌諱了——大夏的根基是律網,大夏是人道王朝,她以外道力破律網,壞的是整個大夏的立身根本!可您卻始終忘不了她——所以,臣妾是不是也得過分一點,才能讓您永遠記住臣妾?”
說到這裡,曹皇後頓了頓,突然往林清珩和殷唯所在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才繼續說道:
“方才臣妾還以為她回來了……雖然之後發現情況與當年并不相同,但是臣妾忍不住如此去想——在想是不是您一直知道如何聯系她;在想是不是你為了解咒找到了她;在想她是不是同樣惦念着您,所以在此時為了您再次主動參與大夏的亂局……
“陛下,您找回她了嗎?您的珩兒,此番有跟着您入宮平叛嗎?您将會如何處置臣妾呢?您願意告訴臣妾,若是常樂對您下咒您又會怎樣對待她嗎?”
看着曹皇後那張淚眼婆娑的臉,林清珩默默地再次後退兩步——他真的不希望屢屢被點名,就好像天生就帶有某種罪過似的,可歸根究底,這一切與他沒有幾分牽連。
醫修不敢去看姜靖是怎樣的反應,但已經先一步聽到了殷唯的犀利點評:“你瞧人家皇後多厲害,把謀權篡位、暗害帝王裹上一層情情愛愛的外殼,裝作好像她就是為愛瘋狂故而沖動行事,有錯的不全是她——但錯的也隻有她一人,從而将她背後的家族給摘出去了。
“換個多情的帝王,恐怕都得心軟,畢竟人家多愛他啊!哪個人被這麼愛着能不動容啊!再多的憤怒,搞不好都變成得饒人處且饒人了。啧啧,人家全程避重就輕呢,完全不提咒術從何而來……這裡面還有些說不通的地方,先再看看。啧啧,這回是來對了,果然是一出好戲!”
林清珩不語,他正在悄悄捕捉那些帝子的神色。太子從頭到尾都都沒有任何變化,是早已知情還是毫不在意?二皇子的臉色變來變去,像是被打翻的顔料盒,尤其是得知他的生母及其母家遭災背後是有着皇後的算計,他看向皇後和太子的目光隐隐變得兇狠許多。
剩下的五皇子和六公主則是茫然不解居多,雙子眼神交流頻繁,外人難以理解他們的默契,隻能看出他們對皇後的恨意不曾減弱半分。
林清珩思索着這些神色背後隐藏的各人的心事,而一直安靜地充當着合格的聆聽者的姜靖終于給出了他的回應:“梓童,你還藏着什麼,一并告訴朕吧。”
聞言,端莊的曹皇後終于露出了疲憊之色,挺得筆直的腰背稍稍塌下,配上她微微淩亂的鬓發,整體看上去多了幾分狼狽:“陛下,您不打算回答臣妾的疑惑麼?”
姜靖平緩地回道:“梓童,朕相信你不是那種沉溺于情愛的女子。‘感情用事’這四個字,不會出現在你身上。”
“倘若這一回,臣妾的确就是為了您可以永遠将我記在心中而放手一搏呢?”幾句話間漸漸雍容不再的曹皇後嘴角忽然流出黑紅色的鮮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姜靖微微愣住,但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頭——
隻見皇後似乎體力不支,就要朝着側前方的太子背後倒去。太子大概亦是有所察覺,連忙側轉身體伸手像是要扶住親娘。就在太子半是攙扶半是攬肩穩住皇後之時,看似弱不禁風的皇後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一把早就隐藏在廣袖之中的匕首,從下往上送入太子心口!
皇後毫無預兆的行動吓呆了一衆人等,然而這不知是醞釀已久還是突發奇想的一擊,僅僅隻刺入半寸便難以為繼,一種莫名的力量,阻止了匕首的進一步深入。
曹皇後松開握緊的匕首,小刀“咚”地跌落在毛毯之上。她平靜地緩緩擡首,對着太子那一臉的不可置信和受傷的表情,卻是淡淡地道:“可惜了,看來你對本宮還是有所防備……看來本宮是無法親手替睿兒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