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房門,紫檀木衣架上懸着剛才穿着的玄色常服,而本該在此處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草!"楚濟一聲驚起檐下宿鴉。
*
地道内,火折子的微光在潮濕石壁上跳動,映出兩道緊貼的身影正向地道盡頭謹慎前行。
地道盡頭傳來鐵靴踏水的悶響,田青的嗓音裹着回音刺入耳膜——
“此信之意我已知,請方大人放心,三日後太子親信陳瑜抵京,屬下必叫他有來無回。”
謝昀指尖驟然扣緊覆山海劍柄。陳瑜乃北疆守将,若他暴斃,邊防必亂。
裴昭忽按住他手腕,側頭以目警示:“勿動。”
前世陳瑜正是因“急病暴斃”導緻敵軍破關,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謝昀前往鏖戰足足三年才勉強擊退敵軍,損失慘重。
“隻是那謝昀,前番居然沒叫他死,實在是可惜。”
謝昀感覺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驟然收緊。
“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半個月後中秋宮宴,大明宮換防之事全在秘信裡。上頭要的可不隻是陳瑜的人頭。”
謝昀頓時眸光一凜。
他記得有一年,皇上命太子李景恒親自操辦中秋盛宴,于大明宮内宴請王公大臣。
不料當晚宮内走水,上有王公貴族,下有文武外臣在場,有失皇家顔面。因此聖上大怒,削了太子從旁理政之權,禁足東宮反省了兩個月。
原來禍根早在此時埋下。
隻是這兵部侍郎方文遠未必有這樣的膽子敢做這樣的事,大将軍蕭衍上一世和李景恒争鬥不休,陛下駕崩之時趁亂幾乎一舉奪權。
謝昀敢肯定,背後運籌帷幄之人必定是蕭衍。
想不到如今朝野之中明争暗鬥竟已至此,居然要人人自危。謝昀從前隻知戰場之上行殺伐之事,竟不知朝中暗流湧動,稍不留神也能讓人萬劫不複,死無葬身之地。
“除了所用毒藥,這個月的解藥也盡數在這,可不要辜負上頭的信任才是。”
“是,屬下牢記,可是上次李景恒圍獵,方大人讓人動了手腳使馬受驚,還不是毫發無傷,此計當真管用?”
“上頭吩咐,你照辦就是了,何必多費口舌。”
謝昀聞言頓時瞳孔驟縮。先前李景恒墜馬之事,原來竟是這場毒計的開端。
上次圍場之上李景恒的烈馬受驚,如果不是當時謝昀在側,即時撲倒救下太子,後果實在不堪設想。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儲君!
想到此謝昀心底怒火中燒,随時要噴薄而出。心下暗自思索,此事既然被他撞見,他謝昀重活一世又怎能眼睜睜看着太子再度被害?
他一把推開裴昭的手,向前探身而去,眼見田青将那書信遞于火燭之上就要焚毀!
情急之下謝昀擡起左臂,一支袖箭破空而出,貼着田青耳際掠過。
“誰?!”密室中人皆大驚。
随之而來的是幾支暗箭“簌簌”朝謝昀射來。
裴昭閃身擋在他身前,抽刀将暗箭盡數擋下。
謝昀趁機轉至田青身側一把奪過書信,田青扣動暗器,刹那間石壁中轟然彈出鐵索如同猛蛇般向謝昀襲來!
刹那間謝昀順勢後仰,随即根鐵索橫掃而至,隻見謝昀身形倏地凝滞,繼而橫身淩空一旋,避開緻命一擊。
三人盯着他手裡的信齊齊向他殺來。
謝昀反手抽出覆山海架住三把長劍的刹那,謝昀見田青和那兩個影衛脖子上都有些許黑斑,像是從胸口處爬上去的。
此刻裴昭的刀也到近前,手腕發力一刀挑開那三人的兵器,同時轉身提刀擋在謝昀身前。
“裴大人等等,”謝昀扒拉開他緊緊擋在身前的肩膀,對田青幾人笑道:“我見幾人脖頸黑斑,似有中毒之狀啊。”
“謝少卿當胸受我一箭竟然沒死,真是命大的很,”田青冷笑道。“隻是沒想到好得這麼快。”
“你們身中之毒雖不會立即斃命,但若是不服用解藥,每月便會毒發,毒發之時全身如同遍布蠱蟲在爬,十分痛苦呢。”謝昀負手自顧自說着。
幾人聞聽此言攻勢驟然凝滞。
“他們每月隻給一次解藥,也隻能延緩發作而不能根治,以此控制你們繼續為其效命,真是心如蛇蠍。”
不僅面前仨人,裴昭也忍不住轉頭看他,面露震驚之色。
“隻可惜我雖有根治之法,而你們卻未必肯信。”
幾人左右轉頭面面相觑。
“你當真有根治之法?”田青率先張口,面容緊繃,眼神警惕,顯然仍有疑慮。
“不然你猜我怎麼能好端端現在這呢?”謝昀嘴角勾起,忽現一抹邪魅之色。
謝昀揚了揚手中書信,“你們自己的命和這封信比起來,孰輕孰重你們自己更清楚。”
“若大人真有醫治之法,我等願意束手就擒!”後面兩個暗衛眼神一對,撲通跪地率先投降。
田青眉頭皺起,眼神陰鸷:“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
裴昭目光一寒,一刀橫在他頸前,冷冷吐出一句:“你們兩個,把地上鐵鎖拿來把他捆了。”
裴昭的語氣強硬鋒利,任誰也不好拒絕。
那倆人乖乖聽話把田青綁了個結結實實。
“田公子,帶路吧。”謝昀揚揚下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