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看吧,連溫予姐姐都這麼說了。
段淩西皺着眉。
“但學曆卻能決定這個職業的上限。”溫予繼續說,“技術是很容易被取代的,一個人的眼界和經曆是永遠無法替代的,你是想當一個普通的紋身師,還是想當一個不會被輕易取代的紋身師呢?”
段淩然沉默下來。
良久後她從位置上站起來,“我去拿飲料,溫予姐姐你喝什麼?”
溫予:“我喝溫水就好。”
段淩西:“冰可樂。”
段淩然:“又沒問你。”
她扭頭就走。
段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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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就剩下兩個人,溫予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
氣氛詭異甯靜,在熱鬧的餐館形成了一個以二人腳底為圓心,以一米為半徑的磁場,什麼聲音隻要觸碰到這層結界,都會立刻失去分貝。
段淩西到消毒碗櫃拿了三副餐具,他沒分發,而是全都放在一個空白的碗裡,碗則放在三人中間。
飲料櫃很遠嗎。
段淩然怎麼一直不回來?
溫予低頭看手機,在祁巧的頁面劃來劃去,不小心點到她發過來的語音,“咱們後天的拍攝在景芳酒店170…”後來的語音沒說完,就被溫予關掉了。
“…”段淩西正要開口。
被溫予餘光捕捉動作,她以為他還要提兼職拍照的事情,先發制人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摻和在一起,我已經跟影樓說了自己去拍。這條語音是我不小心點開的,沒有别的意思。”
說完,她不再看段淩西。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溫熱的白開水。
段淩西被手動閉麥,他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頓了頓道:“…剛才的事,多謝。”
溫予:“不必。”
桌上又安靜下來。
段淩然畫冊上的筆觸在溫予心頭萦繞不去,她雖然不是繪畫專業的,但大學讀的是廣告學,學過藝術鑒賞,看得出段淩然在畫畫上有天賦。
難道他就沒考慮過讓段淩然當藝術生嗎?
既然想要本科學曆,又不是隻有死讀書一條路。
溫予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抑住想要說話的沖動。
與自己無關。
說了免得他覺得自己在‘招惹’他。
一道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段淩西拿起手機,滑動接聽,手肘撐在桌面,手機屏幕輕貼耳邊。
“喂。”
“淩西,你托我找的那個老師,我找到了,但人家退休好幾年了,要請出來這價格可不便宜啊,你做好心理準備。”
也不知是他手機收音太差,還是音量放得太高,電話另邊的聲音溫予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人說了一個在宜甯一對一家教也很昂貴的金額。
段淩西沉默半瞬,眉間微微簇起,“知道了,你把老師電話給我,我跟他溝通。”
“你真要給你妹請家教啊,那你不如自己教了,你高中的時候不是學習挺好嗎。”
“早忘了。”段淩西道,“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客氣,吃飯不用了,改天來動杆啊,陳二走之前咱們再打一盤。”
“行,先挂了。”
溫予又喝了一口水。
她瞥到段淩然在櫃台跟收銀員退掉原本選的橙汁,換了一瓶更小更便宜的牌子。
她再次端起杯子,這回杯沿還沒碰到嘴唇,溫予又把杯子放下了。
“你就沒考慮考慮讓面面讀藝術生嗎?”
藝術生這個詞在費縣太匮乏了。
把整個費縣的高中拎在一塊抖一抖,也抖不出十個藝術生。
這的人沒有藝術生這種概念,孩子學習不好就兩種方案,一是往死了打往死了學,動辄便說家裡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書,父母這麼不容易你可要争氣啊。
二是徹底放養,能混到學曆就混,混不到就讓親朋好友介紹個工廠,鋪蓋一卷開始賺錢補貼家用。
更遑論願意給孩子培養什麼興趣愛好了。
但溫予不同,她在宜甯長大,從小到大讀的學校都有專門設置的藝術班,藝術生在宜甯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普遍。
所以在她看來,與其花大價錢把段淩然的分數提到本科門檻線,不如用這筆錢培養段淩然繪畫更劃算。
沒準還能通過藝考,考到重本大學。
死讀書永遠不是唯一出路。
段淩西斂眸思索,“這的确是——”
不等他說完,溫予起身目不斜視從桌邊離開——她的面好了。
段淩西後半截話斷在嘴裡,短短十幾分鐘,他第二次切身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不是很爽。
他偏頭看溫予端着面碗,到消毒櫃自己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和勺子,扭回頭來差點氣笑了。
溫予知道他不爽,她故意的。
你不是想保持距離嗎?
滿足你。
她用筷子卷起面條,輕輕吹涼,全然不看段淩西現在是何反應。
段淩然返回餐桌,剛才在櫃台選的橙汁瓶口處有半截蒼蠅翅膀,換飲料耽誤了不少時間。
她把冰可樂推給段淩西。
看看便宜哥哥,又看看低頭吃面的溫予姐姐。
是錯覺嗎,怎麼感覺自己出去一趟,桌上的氛圍更奇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