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裡屋,唐祠深深舒出一口氣,剛才在裡面可壓抑死他了。
陸七握着武士刀随意打量起周遭停足審視他們的村民,一個玩鬧的小男孩突然撞在她腿上,她也沒彎腰扶,隻見一個婦人跑上前将小男孩一把拽離。
“離她遠點!别靠近她!”
周圍開始傳來議論聲,“她就是白家人?”
“她為什麼沒有死?”
“就是因為她,我們家主才沒有回來。”
“……”
鐘行冷眼凝視村民,眉間浮起一片狠戾,眸中的殺氣更是毫不遮掩。
前方帶路的肖末雪嘲谑道:“慢慢習慣吧,這裡的人都想殺你。”
陸七對指指點點的村民翻了記大大的白眼,“住在這麼個地方,難怪沒有素質。”
忽地,一個杵着拐杖的老婦人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扔向陸七,鐘行眼疾手快搶在她前面接住石頭,面色冷厲,一改往日的慵倦。
“再敢扔,我就塞進你胃裡。”
老婦人被他的一身戾氣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少時,舉着拐杖喊道:“你既是鐘家人,就該殺了她!”
她這句話引起軒然大波,村民們拿着鋤頭鐮刀等圍上來,齊聲大喊,“殺了她!”
“這是鐘家人的使命!”
“殺了她!”
“……”
肖末雪三人停下來冷眼旁觀,并不打算解圍。
唐祠走到最前方,雙手攔住逼上前的衆人,“你們主事的人都說了要與我們合作!”
“殺了她!”
“殺了她!”
情緒激動的村民根本聽不進他的話,見狀,陸七挑了下眉,眸光一一掠過這些怒火萬丈的村民,她冷冷勾起一側唇。
老虎不發威,真當我是病貓啊。
“喂!趁我現在還沒發火,趕緊滾。”
老婦人舉起拐杖就要打她,鐘行握住落下的拐杖,往外用力一推,若不是有旁人攙扶,那老婦人必定要摔斷一兩節骨頭。
他取下無離,亮出銀白的刀光對準逼近的人群,“再上前,我必取你命。”
村民被他眼神中的殺意喝住,收斂了些火焰,“鐘家人為何要站在白家人身邊!你是叛徒!也該關入地牢!”
唐祠上前勸解,“别這樣,要真動手就完了。”
陸七一把推開他,走到鐘行旁側,譏屑道:“還真是一群頑固,你管的着嗎?”她亮出匕首,刹那間刀刃已擱在其中一位男人脖頸上,“想殺我?你有本事取嗎?”
周遭一時寂靜下來,男人顫抖着唇不敢動,“你不敢動手,隻要你動手,你也會死。”
“沒有我陸七不敢的事。”她手上一用力,男人的皮膚瞬間被劃破一個細口,一縷鮮血應時流下,“我可以保證,我死,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男人被她眼中的殺伐之氣吓到了,僵持間,曲騰适時上前調解,“她現在是我們的客人,該幹嘛都幹嘛去,别在這裡圍着了。”
陸七斜觑一眼,放下匕首摸着鋒利的刀尖,語裡含着絲怪責的笑意,“你早幹嘛去了?大家鬧的這麼僵多不好啊。”
村民陸陸續續地離開,鐘行收起無離,目光對上曲騰三人,音色冷如寒潭,“少玩些花花腸子,興許能活久點。”
曲騰不怒反笑出一聲,“鐘行,我真好奇,明天你知道真相後還會這麼護着她嗎?”
“前世恩怨何必怪罪到一個小姑娘身上。”唐祠皺緊眉頭,對他們的态度很是不喜,“我本不想說,但你們真的很愚昧。”
“你懂什麼!”肖末雪吼道:“我們就是為了你們這些普通人着想!”
陸七掏了掏耳朵,不耐煩極了,“吵死人了!還去不去了!”
曲明召拉着肖末雪先行離開,“我帶她先回去,曲騰你領着他們去吧。”
“嗯。”
四十多分鐘後,唐祠艱難地爬上最後一塊石頭,望着腳下的懸崖,他禁不住吞了口唾沫,誰能料到這禅音洞原來立于峭壁之上。
三米外有一處昏暗的洞口,風有些大,從洞口呼出,傳來沉抑的吟誦,好似有人在裡面讀某種經文,禅音環繞耳畔,他們的内心也漸漸平和下來。
感受到手中武士刀的顫動,陸七知道來對地方了。
唐祠頗感驚奇,這個詭怪的洞穴出乎他的常識,“還真像有人在讀某種文書,難怪叫禅音洞。”
她提着武士刀走進去,裡面不大,對面石牆頂端有一個腦袋大小的風口,上面懸挂着一個青銅鈴,可被這麼大的風刮着也不聞一聲鈴音。正中間有一個圓形石塊,表面光滑,像是被人經常坐過。四周石牆雕刻着一片古文,她看不懂,但猜測應該是一種古老的經文。
鐘行看着牆壁上的文字,覺得越發熟悉,他取出無離,當即了然,“一樣的。”
唐祠上前一步,指向“無離”二字,“而且,它們的字迹是一樣的,說起來我在南海石碑上看到的字迹也與這些一樣,是同一個人刻的。但依據曆史記載,佛經是西漢時期傳入中國,而這些出自東周…這些石壁上的文字不像尋常佛經,沒見過的内容,難不成是這洞穴主人自創的?”
而且好像還是專門用于除妖驅邪…
他越想越可能,沒有被記載的佛經,專門用來對付妖魔鬼怪,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白無…”
陸七呢喃着這個名字,神情晦暗不明。
鎖魂鏡,南海石碑,無離,還有這禅音洞…白無,你究竟留下了多少痕迹?又有多少麻煩等着我?
她走到圓石旁,将武士刀放在上面,禅音回蕩在洞裡,絡繹不絕,刀也抖動得愈發厲害。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冰涼的石塊,倏而,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白衣女子在圓石上打坐的畫面,禅音繞耳,周遭的環境與這裡一摸一樣。
乍時間,她猶如觸電般抽回手,怔愕地盯住圓石。
那是什麼?
她恍然想起,在南海時她也曾見過一位相似的白衣女人。
鐘行疑惑地邁上前,尋着她的視線看着并無異樣的武士刀,“怎麼了?”
“我…”陸七回過神,搖了下頭,“沒事。”
斂去煩亂的心緒,她掏出黃符和紅繩在武士刀四周擺下一個陣法,片刻,她拍了拍手直起腰,“大功告成。”
“那我們走吧。”
唐祠安心的輕點頭,解決這個隐患後,他跟着松下懸于胸口的石頭。
陸七走在最後面,她有些在意方才一閃而過的畫面,走到牆壁前,擡手撫向上面的古文。
是你嗎?
指腹觸碰到文字的一瞬間,腦海中再次閃現一個白衣女子,不過不是打坐,而是站在與她同樣的位置,手握利器在牆壁上雕刻。
她想看清白衣女子的容貌,可偏偏隻能瞧見個側面。
你是…
“究竟怎麼了?”
鐘行突然的詢問将她的神緒拉了回來,視野中再沒有什麼白衣女子,隻有一堵冰冷的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