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迎來了短暫的沉寂。
大概是因為每個人都在就兇手的古怪行徑展開思考,片刻後才與身邊的人低聲讨論起來。
竊竊私語聲中,宋隐略側過頭,看向連潮問:“連隊剛才想說的問題,就是這個吧?”
“是。”連潮眼神銳利地掃過會議室裡的衆人,雙手有力地在會議桌上一撐。
“關于兇手的異常行為,我已有些想法。
“不過我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集思廣益,才容易接近真相。”
連潮語畢,最先說話的還是蔣民:“從統計數據看,一個女人死了,兇手往往是她的丈夫或者男友。
“順着這個角度反推的話,我是這麼想的啊——
“兇手躲在水泥柱後面搞偷襲,這事兒看似簡單,實施起來卻并不容易。
“關鍵原因在于,監控盲區的範圍相當有限!
“試想,一旦李虹多走幾步,兇手得從盲區追出去才能得手,這樣一來,他不僅會在監控下暴露身形,還可能引起李虹警覺,動手難度會大很多。
“因此對兇手來說,偷襲成功的機會,其實稍縱即逝。
“所以我推測,李虹第一次經過兇手面前時,兇手心生恻隐,猶豫了幾秒鐘,也就錯過了動手良機,隻能想辦法把她約出來一次。
“兇手極有可能,與李虹有過切實的情感糾葛!”
蔣民提出的确實是一種可能。
不過不足以說服所有人。
兇手蓄謀已久,且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他應該對李虹恨意極大,下了讓她必死的決心。
這種情況下,他真會忽然對李虹心生恻隐嗎?
圍繞蔣民的觀點,衆人七嘴八舌讨論了半晌,不過沒能得出任何定論。
其後,連潮輕叩桌案打斷讨論,又道:
“再給大家提供一個信息。案發當晚,李虹下午8點半下班,可将近淩晨1點才回家。
“為了搞清楚她的行蹤,我查了她的銀行流水,發現從三個月前開始,她每月都會付款給一家培訓機構。
“中午我去了一趟那家機構,了解到李虹在那裡學畫畫——”
中午那會兒,培訓機構的老師對連潮表示,李虹能空出來上課的時間并不固定,雖是一對一的課程,但畢竟會影響自己排課,剛開始也就并不願意收下她。
不過在看過李虹的畫後,她轉變了态度。
在老師看來,李虹的畫風自成一派,很有個人特色,從小自學畫畫的她,真實水平很高,隻是欠缺了系統化的訓練,基礎不牢靠而已。
介紹到這裡,連潮通過投影儀,展示了一張照片。
照片拍的是李虹家的玄關,正中央便是那幅怪異的畫,周圍是蛛網般的護身符,下方則是一個小香爐。
“我和機構老師确認了,這幅畫完全體現了李虹的個人風格,應該就是她本人畫的不錯。”
略作停頓後,連潮的目光在會議室内逡巡一周,落到了身邊的宋隐身上,“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嗎?”
宋隐問他:“你去現勘的時候,香爐什麼狀态?”
連潮道:“有看起來很新鮮的香灰。”
“案發那晚,李虹回到家後,很可能點過香?”
“對。”
宋隐重新看向投影儀上的那幅畫,半晌後緩緩道:“香爐點香,分明有祭奠的意味。
“也就是說……這幅畫應該是遺像。
“可它是誰的遺像呢?
“如果這畫是李虹自己畫的,難道她畫的是自己的孩子們?這意味着,她生過的所有孩子,全都死了。
“另外,這些孩子沒有臉,又是怎麼回事?
“這既然是用于祭奠的畫,理應把人像畫清楚才合理。所以暫時可以排除,李虹是故意采用了抽象的風格。那麼剩下的唯一一種可能表示——
“李虹并不知道她的孩子們長什麼樣。”
說這些話的時候,宋隐表情冷淡,語氣平靜。
可他的話細想下去,不免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李虹生過多個孩子,為什麼他們全都死了?
又是為什麼,她竟不知道孩子們的長相?
會議室再度陷入竊竊私語。
連那幾個原本對案件不上心的老人,都不由好奇地互相交流起來。
不久後,幾乎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可能——
兇手知道李虹回家後有點香的習慣。
所以他想等李虹點完香,再把她殺死。
這就是李虹第一次經過兇手面前,他放任她離開的真正原因。
真相會是這樣嗎?
難道兇手也想祭奠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