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湊到白骨旁,分别将一縷生命力融入其中。淩玉青不會主動分離生命力,淩光意抓過他的手,戳破手指滴了幾滴鮮血。
白骨上瞬間散發了一層亮光,鮮血也融入白骨中消失殆盡。
刹那間,卻不知為何空間驟然冷了下去!
淩玉青伸出的手指變得愈來愈冷,凍得結了冰。他的指尖不斷發着顫,涼意順着傷口不斷往裡爬,冷到人心裡去。
下一秒,一股若隐若現的抽離感顯現,冷意擠得人渾身無力。
玉霖後知後覺感覺到了不對。
若是容歸提前告知這些進來的人将死,消息早便被人傳出,無人敢來,又怎會直到現在都毫無放出的消息?
若是這些“白骨”本就沒有冒着死志而來,難保沒有臨陣逃脫的。容歸制得住暴怒掙紮的人麼?又為何沒有一個人逃出?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顯現出口是必須要足夠的生命力……是要死人的!
那些人全都獻祭在了這裡,無人逃出!
玉霖冷汗直冒,強忍着生命力被抽離的難受感,大聲道:“這些‘白骨’不是自願留在這的!每次顯現出口可能都必須要有人命獻祭!”
淩玉青吓得猛地要收回手,卻被按在了原地動彈不得。一層無形的冰凝結在他的手周圍,限制他的行動。
白骨中徐徐繞出一絲飄煙,後又化作手的形狀來抓取他們的生命力!
一絲一縷,強硬而不容拒絕。
玉霖臉色發白,顫抖着半跪在了地上,扶着浮水劍才強行穩住身形。
下一秒,空間開始顫抖,頂上的冰錐劇烈搖晃,尖銳雜音一圈圈回蕩在耳邊,充斥着似嬉笑一樣的聲響。
“唰!”
冰錐從玉霖頭頂直直落下!
千鈞一發之際,楚風眠“嘭”地一推,環抱着他滾落到一旁。
楚風眠将他緊緊抱住,頭埋在他的頸側。楚風眠的頭發淩亂地散落在一旁,看不清神情。
玉霖隻覺他的身子十分冰冷。
楚風眠閉上眼氣若遊絲,“它們要的應當是固定的生命力,我們是修仙人……不一定會死。”
他說罷,将玉霖的手圈在手心。他的大掌溫熱,握住玉霖的力度溫柔又讓人安心。
玉霖一愣,感覺到手逐漸上升的溫度。
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替他抵擋植物對于自身生命力的汲取,而另一股生命力正在源源不斷地從楚風眠的手中傳到他的手心。
他還未開口,就見楚風眠微微側過頭來,“至少我不會讓你死的。”
下一秒,楚風眠艱難地撐起身子,對着其他人說道:“分攤生命力!顯現出口需要的生命力是有限的!”
隐隐聽見有人應了一聲,楚風眠卻也無暇他顧了。他後背的傷口已然開裂,粘稠的血液浸濕了衣物。
生命力的不斷抽離讓他逐漸虛弱,瞳孔渙散。他咬着牙搖了搖頭,瞥向那堆白骨。
此時白骨散發着劇烈的白光。在它們後頭,有一堵冰牆的内部正在緩慢溶解,呈現出夠二人出入的出口,很快就要顯現在他們面前。
楚風眠輕輕呵了口氣,汗珠啪嗒一聲掉在冰面上。他輕喘着氣低聲對玉霖安撫道:“馬上就出去了。”
可異象又生,三聲“嗖”破空而出!
對于危險的本能反應讓楚風眠緊繃後背!他猛地擡手,剛好擋在玉霖面前。下一秒,三根又薄又細的魔氣絲線直直地穿透他的手臂!
“風眠!”
楚風眠悶哼一聲,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他如墜冰窖,絲線無窮無盡一層一層将他纏繞在一起,貪婪地汲取他的生命力。
他終于支撐不住,身體又落了下去,膝彎承着自身一大部分重量,虛虛靠在玉霖身上。
楚風眠閉了閉眼,強壓下喉中的腥甜,顫抖着手将玉霖鬓邊亂了的碎發撥到耳後,直直盯着他的面龐。
半晌,苦澀地笑了兩聲。
“哥哥……”楚風眠的話說得輕,如羽毛飄在玉霖耳邊。
“我在。”
玉霖連忙了應聲。他的眼裡是藏不住的慌亂與擔憂,語氣的掩不住的顫抖,正緊張地看着他。
卻不想,楚風眠沉默了很久。久到玉霖把從前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可他還是沒開口。
耳邊,玉霖隻能聽見他微弱的呼吸。
“……風眠?”感受到身邊人逐漸放輕的呼吸,玉霖微紅了眼眶,不可置信地顫聲喚道。
“我知道這樣很不負責任又任性,可我也怕沒機會說了。”
楚風眠的聲音又輕又緩,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與他訴真心。
玉霖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又湊近了些,一時抓不住他話語何意。
下一秒,楚風眠微微挪動身子,将他虛虛籠罩在懷中,用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氣息将他裹挾。
“哥哥……”
一陣微弱的溫熱觸感落在玉霖的眼睛上,混雜着微弱又顫抖的氣息。
玉霖微微閉了閉眼,又顫動着眼睫看他,對上了楚風眠滿是溫柔的眼。
原來是楚風眠在他的眼睛上輕吻了一下。
他的聲音又輕又緩,幾乎要消散在空中,“……我喜歡你。”
……
再睜眼時,斜斜的暖陽在木地闆上打下斑駁的光痕,空虛匮乏的生命力卻讓他提不起力氣來。
楚風眠虛虛動了動指尖,緊緊蹙眉,無意識摩挲右手的傷口。
他吃力地雙肘撐着床榻微微直起身來,深深呼吸着,随後轉過頭,卻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玉霖的眼周都泛了一圈紅,似是哭過,眼睫上有未盡的淚痕。他鴉羽般的睫毛一顫一顫的,顯得脆弱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