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風眠隐隐蘇醒,他竟猛地飛撲過來,伸手用力抓住楚風眠的衣襟,傾身拉近了距離。
“嘭!”
楚風眠被他撲得向後仰身,踉跄兩下又要栽到被褥裡去,下意識伸手攬着玉霖的腰,将他帶到自己身前扶穩。
他的衣襟被揉得皺成一團,他看着玉霖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垂了垂眸子正要說些什麼,玉霖卻用唇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話語。
這吻生疏,如蜻蜓點水。
他柔軟的唇瓣貼在楚風眠唇邊,卻又不知如何加深這個吻,隻一下下輕柔地吮吸着他的唇瓣,發出啧啧的水聲。
溫軟在懷,楚風眠呼吸一滞,感受着玉霖臉頰的微紅和燙熱的氣息,手一路向上按住他的後腦勺,撬開了他的牙關,觸碰到他柔軟的舌尖。
“唔……”
兩人的氣息纏繞在一起,楚風眠逐漸占據主動權,閉上眼加深了這個吻。
迷糊之間,玉霖不知為何發狠一咬,一時口腔内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絲輕微的痛覺傳來,楚風眠微微睜開眼,卻對上了玉霖濕潤的眼。
玉霖的眸中水光氤氲,眉間蹙得緊,眼神裡滿是後怕。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楚風眠手臂上魔氣穿透的傷口。
“啪嗒。”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他的臉頰滑下,洇在了楚風眠的衣角,卻好似燙入了他的心裡。
“别再哭了……”
楚風眠的心都揪成一團,捧着他的臉心疼不已,伸手輕輕擦去他的淚珠,傾身下去吻住了那傷心至極的眼睛。
“……好點了麼?”不知過了多久,玉霖沙啞地問道。
“我沒事。”
窸窣聲響傳來,玉霖順勢同他擠進一個被褥裡,環住他的腰,窩在他懷裡,
“玉青受傷,淩光意照顧了他幾日就回去複命了。反倒是你傷得比較重,昏迷了十日。”
楚風眠一愣,“我昏迷了這麼久?”
他越過玉霖的頭發看向自己伸出的手心,回想當時魔氣被抽離的感覺,眼神一暗。
不能再留下這個隐患了。
玉霖“嗯”了一聲,繼續道:“容歸死後家中奴仆死傷慘重,容家與魔族勾結的事情瞞不住,已敗落了,家宅都變賣了去。”
“容旭的控制權應當是直接歸屬于容歸,他一死,容旭就恢複了神智。隻不過他本就頑劣,經過這一遭沉穩收斂許多,卻也實在挑不起擔子來。他能帶着容齊走,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楚風眠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要去看看麼?”
玉霖搖了搖頭,“不用了。”他說罷,似乎想起了什麼,“啊,容家魔氣除盡,我得找時間跟柳姑娘說一聲。”
“柳姑娘?”楚風眠語氣明明悠悠,卻能從中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不準提别人。”
他傾身又去吻玉霖,像是執意要把他這張胡亂說話的嘴堵住。玉霖“唔”了一聲,彎了彎眼睛低低地笑。
楚風眠問道:“棉團呢?怎的沒見到它?”
玉霖笑意更濃,“在院子裡撒歡呢。它進來,你又要幽怨地看我了。”
楚風眠親了親他的額頭,“怎麼舍得。”
玉霖順勢捧住他的臉,笑眯眯道:“什麼時候喜歡我的?為什麼喜歡我?怎麼不說?”
楚風眠被他問得直白,臉上觸感溫熱。不知是玉霖手的溫度還是他紅了臉頰。他猛地轉過臉去,抿唇不語。
最後,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傳出,“……因為你很好。”
……
雪下得飄飄揚揚,厚重的雪一層又一層蓋在地上。
“到處辦着喪事啊。”玉霖看向旁邊。容家的事兒影響屬實不小。
“沒有辦法,根深蒂固太久……所幸沒有影響到其他人,現在的局面還算可控。”
玉霖“唔”了一聲,點了點頭贊同他的話,随後道:“那這些日子醉花樓應當不太忙碌,你陪我去尋一尋柳姑娘,如何?”
楚風眠失笑,“你要我陪你去……醉花樓?”
玉霖瞪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是為什麼!”
這時,從旁蹿出來一人,沖他們喊了一聲。玉霖茫然望去,隻見眼前人竟是哲舟!
他的神情如釋重負,終于能夠挺直腰闆,也沒了當時的瘋癫。哲舟朝着玉霖深深拱手,“多謝恩人。”
玉霖見他這副準備告别的樣子,神色複雜地将他扶起,問道:“你如今到哪去?”
他道:“去哪都好,不再在這了。”
清平嶼如今處處挂着白綢,每一處都刺眼地提醒着他兄長的不幸。真相大白,他在這又已舉目無親,離開也是一個好的歸宿。
于是玉霖也不多幹涉他的選擇,輕輕道了一聲“珍重。”送他遠去。
哲舟走後,玉霖總想着他最後一面那孤獨的背影,有些沉悶地走在一旁。楚風眠微微歪頭看向他的側臉,問道:“怎麼了?”
玉霖搖了搖頭,“沒什麼。”卻又随意地道了一句,“他這個決定……釋然得倒是快。”
楚風眠道:“過了這麼久,什麼怨結也該解了。”
玉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是啊。也許其實也會記恨吧。但是他的仇人已經連一抔飛灰都不剩下了,這樣想來,等了這麼久,也沒什麼好記恨的了。”
楚風眠看向他,竭力掩蓋話語裡的認真,裝作無意地問道:“……那你呢?你的師兄師姐死于魔修手中,還記恨麼?永遠都原諒不了魔修?”
玉霖閉了閉眼,想了很久很久,仿佛兩世的痛苦記憶都湧現入腦海。
那人興味的眼神時不時刺痛在他的心裡,将他的恨意一遍一遍地翻湧上來。
最終他還是道:“我永遠都原諒不了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