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本就如此,是他被保護得太好,總以為人世間就是那般快樂。
他戴上臨鶴給的畫皮假面,變了一雙眉眼。規矩平凡的面容遮掩了些他的矜貴氣質,就算是太子到他跟前,也認不出他。
“吵什麼!别吵了!快拉住他!”
遠處一個攤子被掀翻,物品噼裡啪啦落了一地,攤主狼狽地被人踩在地上!旁邊的人欲要上前,卻無人敢真的去。
細看,揚着下巴一臉狂妄姿态的人——竟是三皇子裴津!
不過兩個月,裴津的傷就恢複得差不多了,如今有力得很!看來太子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他身上。
不過,太子該想到,裴津本就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在皇城可是名副其實的小霸王,當年仗着太子和皇後護着,欺男霸女的事做了不少。
後來五皇子的事一出,三皇子便被放至邊疆。如今他偷摸着回來,就敢這般明目張膽地行事,太子也不怕他惹出事端?!
臨鶴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轉過頭和他相視一笑。
既然如此,就再助他一把火吧。
“本皇子的事輪得到你多嘴!賤民!”裴津咬牙切齒地冷冷看着被踩在地上的人,腳尖用力地撚了撚那人的胸膛!
攤主痛呼一聲,不住求饒道:“三皇子……殿下!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饒了小的一命吧!”
裴津對此充耳不聞,轉頭冷冷地對跟着的侍衛道:“殺了。”
“殿下我……呃!”
鮮血噴湧而出,星星點點濺射在斑駁的青石闆上。
“啊!”旁邊一圈的人哆嗦着向後退去,生怕被裴津看見,觸了他的眉頭。
裴津氣得胸膛起伏。到邊疆吃了這麼多年沙子本就來氣,回到皇城還被管教。
當年不過殺了一個雜種!這事不也是聽從母親和兄長的命令麼?憑什麼他回到皇城還要被這群雜碎嚼舌根!
他們倒好,錦衣玉食,全撇幹淨了,留他凡事小心翼翼。憑什麼?!
他偏不聽!
裴津餘火未消,帶着怒氣環視一圈,發現人群中一個怯生生的身影。
女子怯懦地扯着身邊人的衣袖,躲在一旁,微微抿着唇看着裴津。見他視線轉來,她猛地收回目光,垂着眸欲語還休。
那女子生得漂亮,一張粉嫩的薄唇泛着水光,眼尾微微下垂,顯得乖巧可人。
裴津笑意漸濃,立馬收回了那一副不耐又發怒的神情,擡腳向她走去,溫柔着聲音道:“這位姑娘……是哪家女兒?”
女子身子微顫,絞着手中的帕巾,柔聲答道:“小女……名為姜訴。”
這“姜訴”便是臨鶴所扮。她的假面技術爐火純青,不過聽了柳無期廖廖數語,便扮作了他記憶中姜訴的面容,而且竟姿态氣質都變了去。
隻一眨眼,她便變成了一位金枝玉葉的小姐,一雙溫柔又帶怯的雙眼勾得裴津離不開眼。
“姜姑娘……”裴津不安分地去抓她的手。“姜訴”一驚,退後一步躲閃着目光。
卻見裴津給身邊的侍從使了個眼神,侍從便左右架着“姜訴”将她與身邊人隔開。
“姜訴”大驚失色,“你們做什麼!”
“妹妹!”柳無期配合着她,撲着去抓她的衣袖,卻被侍從擋開!
“妹妹?”話語在裴津口中轉了一轉,看着柳無期,語氣意味深長,“姑娘這般貌美如花,竟有這樣長相的兄長麼?”
“不要怕,隻是請你去我府上做客而已。”
……
“他竟敢大庭廣衆之下強搶民女!!他是什麼來頭!”柳無期哆嗦着手,氣憤地指着裴津離去的方向。
這時,伸來一隻手将他壓下,隻見那人輕歎着氣壓低聲音對他說:“ ……小兄弟,算了吧!這人……咱們惹不起啊!”
“怎麼能算了!我與妹妹相依為命……”
“這人可是三皇子!你一百條命都惹不起啊!”那人焦急地打斷柳無期的話。
柳無期眼神一閃,裝作被吓到的模樣滞愣在原地,怔怔地說:“三皇子……不是三年前就不在皇城了麼?”
“這幾日才回來的!誰知道怎麼回事!”
看來裴津忍了一個多月,終于忍不下去了。
柳無期試探着道:“柳家被誅,這時候把三年前遠在邊疆的三皇子叫回來是什麼意思?皇室要有動蕩麼?”
“噓!”那人連忙捂住柳無期的嘴,左顧右盼道,“這些事豈是你我能猜測的!”
那人的神情小心翼翼又後怕,果然,臨鶴猜的沒錯,皇城的人對柳家的事還是心有餘悸。
既然如此,那便大鬧一場罷!
本被他親手殺害的愛人再次出現在皇城,太子又該如何想呢?既然局勢本就一團糟,不如他再來攪得渾些。
他孑然一身,最多不過魚死網破罷了,橫豎他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