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款款從屏風後走出。他一身素袍,烏發散落地垂在肩頭,掩在袖中的右手帶了一枚玉扳指。
他似笑非笑,“藥靈族生性柔弱溫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确實是廢物。”
“你!”太子看着面前人玩味又不屑的眼神,火冒三丈。
那人慢悠悠地看他一眼,“太子殿下似乎不服氣。”
皇後連忙掐了太子一把,“别再說了!”
她哆哆嗦嗦地回道,“……太子不敢。”
“如今帶着玉佩的人已到了皇城,大人,再信我們一次,這次定能得手。”
那人點了點頭,沒再多說,“甚好。”
皇後目送他離開後,緊繃的身子才放松下來。她轉頭狠狠瞪了太子一眼,“大人是聖上的座上賓,有通天之能,豈是你我可以惹得起的!”
太子氣急敗壞道:“這人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湯!”
皇後道:“你懂什麼!好好把事情辦好!屆時聖上成仙,我們也能分一杯羹!”
大人隻揮一揮手,她的皮膚就變得如蛋殼般滑嫩。這些年來,她的狀态好了不止一星半點,連聖上在她寝宮留宿的日子都多了許多。
嘗到甜頭,這讓她深信不疑。左不過一個無權無勢的妃子的命,至多再搭上一個平庸皇子的命,有什麼大不了?
隻要聖寵還在,太子就不會被輕易廢去。不過是流言蜚語,鎮壓之下,他們又能說些什麼?待到數年過去,誰又記得這些醜聞?
隻是……若再拿不到玉佩,她恐大人降下罪罰。
次日上朝,引起軒然大波。那位大人竟穿着一品官服,從容地站在一旁。他未戴頭冠,一頭柔順的青絲飄下,顯得格外顯眼。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蔑視皇室的權威!
“臣有本要奏!”老一輩的官員豈能容忍此事,憤然出列。
“若是和雲大人有關。便不必奏了。”聖上道。
“陛下!”
雲初低頭輕笑,似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整個人松弛地舒展站着,哪怕他什麼職權都沒要,光站着也是極有壓迫感的。
“陛下,将百姓孩童送來伴讀不益于百姓民生,不可聽妖孽讒言哪!”那官員又換了個角度勸道。
将孩童送來當“皇子伴讀”不過是好聽的說法,哪有這般多适齡的皇子公主需要伴讀呢?
這些不過是外頭聽着好聽的說法罷了,這些百姓隻要有銀錢拿,都不願細想。
可他們得想。
如今隻是自願,隻是挑選。可往後呢?
待到聖上嘗到更多的甜頭,那位大人的“胃口”越來越大之後呢?屆時,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啊!
雲初勾起唇看着面帶愁容的大臣們,哪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笑得玩味,慢悠悠上前一步,“臣有本奏。”
“雲大人請說。”
“上次的伴讀,殿下們很喜歡。不如擴大範圍,再多招些,想必學風會更好。陛下意下如何?”
聖上四十有餘的年紀,卻毫不顯疲态,英姿勃發,像年輕了十歲,想必就是這位“雲大人”的手筆。
他本就在興頭上,聽雲初一席話,聖上眼前一亮,“甚好。”
“萬萬不可啊陛下!!”顧不得禮數,官員哆哆嗦嗦地上前,老淚縱橫,字字泣血。
如今的國子監如同煉獄一般,美名其曰為了皇子公主們的安全,不容許任何人進去,可誰人不知這是個吃人骨頭的地方,進去的人無一不是沒了音訊!
雲初歪了歪頭,“我看這位大人如此赤膽忠心,想必家中公子千金也是極出類拔萃的……”
“你敢!!!”官員聽着他的話目眦盡裂,沖上前去欲要上前同他扭打起來。
雲初卻隻輕巧一躲,便施施然站在了一旁。
他負手站在那,殿外的光将他的臉切割成陰陽兩面,明明是笑着,卻好似來自地獄的閻羅。
雲初道:“這到底是朝堂之上,大人這般作派,有失禮數啊。”
“你同我說禮數?!那些送入國子監裡的孩童,有本事讓我們見見!看看是不是被你吃成了骨頭!”
“拖出去。”
聖上冷下臉來,一衆侍衛立刻進殿将其拖拽出去。無人敢多問一句,一時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半晌,聖上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莫要步了柳家的後塵啊。”
就算是把話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