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Year1的時候,懵懂的趙蔓枝跟着組爸媽一塊兒去蘭桂坊過萬聖,彼時那間酒吧裡,男模以身材火熱聞名,一衆女生興沖沖跑去看,羞得面紅耳赤。
趙蔓枝也在其中,人擠人湊熱鬧,隻看了個大概。但即便如此,濃烈的男性荷爾蒙仍然對年少的她造成極大的沖擊,以至于時至今日,因為互聯網信息流的豐富,趙蔓枝已然漸漸對肌肉男脫敏,卻還能想起當時的膽戰心驚。
而此刻,她兀然有了相似的感受,甚至覺得眼前人的身材還要更勝一籌。
他到底什麼時間練的?偷懶還能有這麼好的效果……
“喂,趙蔓枝,你要看多久?”
大腦宕機因為他冷冰冰的一句話而重啟,趙蔓枝立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把捂住眼睛轉過去:“我、我什麼都沒看到!”
“……”口水都快掉下來了,這叫沒看到?
莊又楷把衣服套好,慢條斯理摘下機械表,打開儲物櫃,放到搖表器上。一回頭,看到趙蔓枝還在那裝鹌鹑,道,“好了,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趙蔓枝緩緩回身,心裡暗罵自己蠢,怎麼就想圖便利在這裡沖個澡呢?酒店就有spa,實在不行去外面找個水療中心,也好比在這撞老闆強。她緩了緩,吸口氣道,“我沒說什麼,boss您忙,我先走了。”
“不是停水了要洗澡嗎,現在又不用了?”莊又楷把她上下打量一遭,“我可不希望明天辦公室門口彌漫着某人的汗味。”
趙蔓枝無言,小聲嘀咕,“不是聽得挺清楚的嗎。”
“趙蔓枝,現在是你在求我。”
“那我現在不求了,換個地方洗也是一樣的。”她抓緊包帶,腳底抹油要往外跑。
“站住,”莊又楷叫住她,“你的衣服沒拿。”
趙蔓枝看過去,剛剛東西收得急,漏了一件外套在櫃子裡。别的倒也罷了,偏偏是那件Lululemon,貴得她肉疼,不能說扔就扔。
但她還是有點尴尬,磨蹭了一下說,“您能扔過來嗎?我就不過去了。”
“自己拿。”
“……噢。”
趙蔓枝低着頭走過去,一眼都不敢多看,抓起衣服胡亂揉在手裡就走,卻發現莊又楷先她一步開了門。
“淋浴間給你用,我在隔壁休息室,好了叫我就行。”他半側頭,眼睛沒有看她,說完徑直往外出去,留趙蔓枝一人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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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進。”
莊又楷從财務報表中擡頭,剛好對上趙蔓枝的目光。她剛沐浴完,周身氤着水汽,連瓷白的小臉上也添了一絲不常見的绯色。想來她走得很匆忙,又密又長的頭發沒能完全吹幹,尾稍挂着水珠,在外套上洇濕一片,如同刻意設計的墨點。
毫不誇張地講,剛出浴的她像個熟透的水蜜桃,連他熟悉的洗護香氣裡,都平白多了一絲潮熱的甜膩。
莊又楷覺得燥熱,抄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擡眉示意她繼續。
“我好了,謝謝boss。”趙蔓枝誠惶誠恐,生怕耽誤了他的好興緻,十分鐘洗完随便吹了頭發,又花了五分鐘打掃了一遍淋浴間,才敢來叫莊又楷。
後者隻是略一颔首,沒有放下手裡工作的意思,四目交彙片刻,趙蔓枝恐他覺得冒犯,便低了眼睫,小心地往後退,“那、我就不打擾了。”
門要關上的瞬間,她聽到裡面傳來一聲“趙蔓枝”,遂又隻得硬着頭皮推開,畢恭畢敬地問,“您還有事?”
“嗯。”莊又楷合上電腦,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倚在柔軟的真皮沙發裡,對她說,“我看了hr的報告,對你評價很高,甚至開出正式offer。你拒絕了,這在意料之内,可是連part-time你也不願意接受,是有什麼顧慮嗎?”
他頓了須臾,繼續,“我知道你想繼續深造,許多名校都有莊家的資助,如果拿到一封我的reference letter,你升學可謂十拿九穩。”
原來是這事。其實當時林卓文問她時,趙蔓枝就隐隐覺得,這樣的決定恐怕不是林卓文一人能夠拍闆的,說到底,背後的推力,主要是莊又楷的青睐。
如果說林卓文與她的談話隻是一次試探,那麼眼下,莊又楷這番話,已經是明晃晃的橄榄枝。莊少驕矜誰人不知,肯如此明白地與她闡述利好,業已是把挽留說在了明面上。
怎能叫人不心動。
趙蔓枝不是沒考慮過,其實這兩件事并不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現階段莊又楷器重她,哪怕讨價還價一番,要把條件開成Ocamp結束後再開始兼職,也有概率會被接受,但這兩天趙蔓枝越想越覺得冷靜,那日莊又楷的冷淡語氣,無疑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叫她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
心情好的時候能談笑風生,在蘇城街頭,纡尊降貴任她擺弄,吃一份廉價的泡泡馄饨;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連一句過問都多餘。
是她自己沒有擺正位置,把Cynthia的叮囑,還有在蔣愈跟前誇下的海口,都抛在九霄雲外。
他們是隔着一道門沒錯,可從這頭跨越至那頭,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