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聲聲和傅澗幾乎和他同時到,Omega好友跑到他旁邊,握住他的手說不用擔心秦家人,他會控制好。竹钰辭會意,朝傅總感激颔首。
傅總卻沒走過來,隻跟他遠遠地打過招呼,就去跟助理商量事情。
可能是公司太忙了,竹钰辭沒太在意。他跟賓客們一一寒暄握過手,看人來得差不多,便準備上台緻辭。
這是他第一次主持吊唁——之前竹潭死得特殊,沒有葬禮,且他那時太小,秦越柏不忍讓他撕心裂肺的同時操心太多,他有很清淨的時間慢慢舔舐傷口。
現在則不同。
他上了台,握着麥克風深吸一口氣,秦越柏飄在旁邊鼓勵他:“不要緊張,不要哭。”
竹钰辭眼淚“啪嗒”一聲落下來。
秦越柏:“……哎呦,就不聽話是吧。”
“感謝各位前來參加秦越柏的葬禮。”淚痕劃過臉頰,他帶着哭腔開口,“我小時候第一次見秦越柏,就知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當時就想,以後誰叫他離開我,我都要誰下地獄。”
他以少年口吻說出這句話,在場多數人隻覺得他天真可愛,特定的幾人卻心裡一緊,後背莫名發涼。
一開始,竹钰辭還刻意拿捏着惹人憐愛的腔調,以減少恨意和攻擊性,可是說到後來,他再次直面秦越柏慘死的事實,那點設計過的楚楚可憐完全繃不住。
他眼淚越流越多,抽噎得喘不過氣來,最後傅聲聲上來扶他,他強撐着向賓客道歉,失魂落魄下台去。
自從死後,秦越柏已經看他哭了十多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疼,叫他深深恨起自己的去世。
他沉默着跟他下了台,飄到休息室裡,竹钰辭脫力地坐到椅子上,精緻的頭顱微垂。
悲傷與抱歉幾乎要将秦越柏淹沒,他彎下身,抱住情緒崩盤的小少年,像環抱一隻羽毛打濕的幼鳥,托住他滴答淚水的臉頰,讓他靠進自己的肩膀裡,小心翼翼地輕拍他後背。
不知過了多久,休息室門口傳來江秘書弱弱的聲音:“少、少爺,執法官來了。”
“請人進來。”
來見他的執法官姓陳,皮膚略黑,身形高壯,氣勢沉穩。
大約三十歲上下,便已做到了高級執法官,此人不可小觑,竹钰辭站起來抹了把眼睛,招呼道:“陳執法。”
“竹先生。”陳執法看着他還挂在頰邊的淚痕,聲音不由自主放柔了些,伸出手來:“我來吊唁秦先生,路上耽擱,來晚了,不好意思。”
竹钰辭明白執法局的來意,與他握過手,開門見山道:
“請您放心,秦越柏此案事關重大,我不會私自追兇,也不會糾集武/裝私下報複,造出國/際新聞。我一個Omega,就算再恨兇手,也沒那個能量,我又沒瘋。”
陳執法神色一松:“多謝配合我們工作。”
第一次跟竹钰辭打交道的人,看見他這張臉,都難免恍神三分,他說什麼就信什麼——更别提他此時梨花帶雨,整個人水做的一樣,迷惑人簡直是輕而易舉。
秦越柏看着他居然膽敢忽悠陳執法,忍不住輕輕敲了下他鼻梁。
“不過,我也想盡我所能,協助調查。”竹钰辭皺皺鼻子,“這場葬禮邀請了很多相關利益方,我在現場布置了機位,錄下了所有人的錄像,想請局裡分析分析,說不定能找出一點線索。”
陳執法欣然應允。
竹钰辭又拉住他的袖口,軟聲問道:“對了,陳執法,案子如果有進展,能不能派人通知我?畢竟越錦在海外也有分部,如果有需要,咱們也能更好配合呀。”
陳執法終于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起來:“目前我們沒有披露相關信息,你怎麼知道兇手來自海外?”
自然是從當時的附近車輛買來行車記錄儀,花重金請來專業人士緊急研究發現的。竹钰辭微微一笑,說道:“秦越柏生前業務涉及那邊,我也是偶然想到的嘛。”
“……”陳執法凝重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信沒信,但在臨走之前好歹答應了他。
這就夠了。
葬禮結束後,竹钰辭又與各位賓客真摯道别,明知有些人心懷不軌——譬如,幽魂總裁咬牙切齒地指出,那楚家小子眼睛都快埋到他領子裡了——卻還似毫無所覺地跟人家握手,擁抱,任由某些人的掌心親親熱熱擦過後頸。
他這是在示弱,秦越柏知道。
被寵得無法無天、随心所欲,笑起來比鑽石還耀眼珍貴的竹钰辭,在他的靈堂前示弱……死後的世界真是亂成了一鍋粥,秦越柏心痛如刀絞地想。
這個世界怎麼敢這麼對待他的小辭……祂怎麼敢!!
他正在心痛,然後就見竹钰辭送走賓客,拿起他的骨灰盒——沒有讓秦越柏入土為安,他就這樣把秦越柏抱在懷裡,徑自回了别墅。